贾颜轻笑着摇头:这话从何说起?若大嫂实在不愿,权当昨夜是南柯一梦。
话音未落,又柔声劝道:
可大嫂细想想,这些年你在贾家步步惊心,如今好不容易能为自己活一回,当真舍得放手?
我知你心中苦楚,昨夜就是要让你卸下重担。现在可觉着松快些?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昨夜的荒唐与她的处境哪有什么干系?
偏生女子就爱听这些......
李纨竟真觉着他是懂自己的。
见她神色松动,贾颜趁势道:
我的许诺依旧作数。只要你点头,五年内定风风光光接你过府。往后生儿育女,共享天伦。
李纨眼神渐渐 ** ,想起在贾府的种种难堪。
娘家规矩严苛,竟不许她归宁。这本该是女儿家的避风港,于她却是奢望。
她羡慕凤丫头好歹有个说话的人,眼红王夫人儿孙满堂。看谁都比自己活得痛快。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怎能不动心?
可终究跨不过心中那道坎。
我...我......
见她仍犹豫,贾颜凑近耳语:何必急着决定?再试一次,大嫂自然明白。
李纨惊慌失措,此刻浑身酸软,哪堪再承恩泽?正要推拒,忽觉耳际一热......
唔......
这声轻吟似号角响起,雕花床榻又吱呀摇晃起来......
外间等候的平儿正疑惑李纨迟迟未出,忽闻屋内隐约呜咽,顿时了然。
也罢,奶奶能看开些,往后日子也好过。只是三姑娘那边......唉!
她如今见探春就躲,生怕露馅。不比凤丫头能在对方面前谈笑自若。如今多了李纨主仆,更怕事情败露。
屋内,素云向来警觉。平日这时早已起身,隐约听见主子声响,强撑着睁眼。刚起身便疼得吸气,瞥见纱帐里晃动的身影,昨夜种种霎时浮现。
未及细想,帐幔忽掀开一角,露出李纨梨花带雨的面容:素云,救救我......
【此后半月,贾颜忙得不可开交。
单是府里这些 ** 就够他周旋。东府尤氏姐妹日日要探望,尤氏怀着身孕更需细心照料。虽因月份尚浅不能亲近,好在尤氏近来精研口技,与二姐儿配合无间,倒也另有一番趣味。
三姐儿性子最是柔顺,在她身旁总能放松身心。东府人丁简单,纵在院中嬉闹也无妨。
西府却不同,仆妇众多。凤丫头与李纨日日要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行事须格外谨慎。
贾颜与两位夫人相处时分外小心,唯恐被人看出端倪。每日午后或黄昏,总要抽空去寻她们。近来王熙凤常往李纨院中去,连贾母都夸这对妯娌愈发亲厚。
李寒衣、孙三娘及院中三位贴身侍女倒无需顾忌,她们本是贾颜明媒正娶的房里人,如何亲近都无人过问。更不必说几位主子的贴身丫鬟也要轮流伺候,算下来每日都要缠绵数回。幸而贾颜武功已至化境,体魄远胜常人,方能雨露均沾。
这日荣庆堂内暖意融融,贾母正拉着黛玉与探春坐在炕上,与众姊妹闲话家常。新年顺遂,老太太气色渐佳,御医开的调理方子果然见效。】
众人谈笑之际,金嬷嬷神色慌张地掀帘而入。贾母故作嗔怪:这般冒失做什么?冷风灌进来冻着姑娘们可如何是好?本是句玩笑,却见金嬷嬷神情肃穆:老太太,二老爷遣人来报,老太妃薨了!
满室欢声骤然凝滞。贾母手中茶盏微晃:何时的事?
除夕当日。来人说太上皇闻讯吐血昏厥,至今未醒!
贾母心头一震。老太妃之事尚在其次,若太上皇有恙,朝堂必将动荡。贾府如今无人主事,先前立场又暧昧不明,本盼太上皇能等到小辈成人,未料变故突至。
速备车马!即刻返京!问问薛家是否同行。凤丫头,通知各房安分守己,再密信甄家。切记遣人要隐蔽身份!另给林姑爷送信,让他早作准备。
王熙凤见贾母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虽不明就里却知事态紧急,连声应下:老太太放心,我这就安排。鸳鸯快伺候老太太更衣。鸳鸯忙搀起贾母,黛玉忧心道:外祖母,天寒地冻赶路,您身子如何受得住?
贾母叹道:此时不回更待何时?忽觉少了什么,环顾四周:策哥儿今日怎不见人影?快派人去寻!
探春低声道:
昨日听他说今日有要事,似与柯相有关。详情未及细问。
贾母眉头微蹙,轻喃:
柯相......
随即摆手道:
既如此不必急着寻他,先派人去他院里传话。再去看看李姑娘可在。
若今日寻不着,他也未归,便等明日回来再动身。但最迟不过明日,必须启程了!
贾颜对贾府本就重要,如今又涉皇家事务,自然要等他。
往常贾颜至多白日外出,从未彻夜不归,贾母料想明日必回。
只是心中仍不免烦闷,恐柯政新政波及贾府。
虽说她对外事知之不多,但两次丧事间,往来女眷皆在议论新政。
此刻无暇多想,她又催姑娘们快收拾,便带鸳鸯先行离去。
众姐妹也无心闲谈,各自领着丫鬟匆匆返回。
路上湘云好奇道:
策哥哥这会子去哪儿寻柯相?柯相不是早南下赴任了么?这会儿怕已到温州府了吧?
探春摇头:
我也不清楚,只说与柯相有关,未必是去寻人。若真要去温州府那般远,他必会提前告知。
毕竟两地遥远,探春想着一天一夜定然赶不回。
谁知此刻贾颜竟真在温州府!
这身化流光之能,赶路实在便利......
温州府衙内,原知府因罪被柯政以两淮提督身份革职查办,押解进京。
自去年冬至现今,已有三十余名知府级官员被押回。
世家豪族主事者或入狱问罪,或直接被雍王亲兵处决。
即便侥幸活命的,也在贾雨村手中吃尽苦头。
如今江南各地主动投诚或及早配合清丈田亩者,对雍王与贾雨村既畏且恨......
反将柯政视为救星,因在他们眼中,柯相终究不嗜杀。
此刻柯政坐镇府衙,指挥各地新法官吏加紧丈量田亩,督促锦衣卫搜集罪证。
新政推行愈发艰难,阻力日增!
满朝奏章如雪纷飞,纵有太上皇与皇上暗中支持,亦难长久。
柯政深知新政可能就此夭折,但多坚持一日就能多救一方百姓!
他暗自盘算,至少要把江南鱼米之乡的田地清查干净,把 ** 污吏彻底肃清。即便新政最终失败,只要保住江南根基,国库就不会空虚,应对灾荒也能从容些。
后堂里,柯政神情凝重地翻阅着各地新法官吏送来的密报。这些通过新法选拔的官员中难免混入各方势力的眼线。但柯政采取了交叉监督的办法,将官吏与锦衣府护卫重新调配,让各地官员互相牵制。因此目前上报的数据基本可信,当然后续还要核查。
柯政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拍案怒喝:这些欺君害民的蛀虫!光是江南一地查出的隐田就超过四十万亩!
要是加上其他地区,总数恐怕有七八十万亩!朝廷这些年流失了多少税银!
又有多少穷苦百姓在不知情下替他们交粮?!大乾流民四起,都是这些为富不仁的败类害的!
贾颜苦笑着劝道:柯相这话有失偏颇。流民问题主要是天灾所致,其次是朝廷赈灾不力。
地方官员中饱私囊也是原因之一。单靠新政压制难以根治,还需要疏导之法。
现在隐田清查已近尾声,不宜再推进。满朝大臣都在反对,若一意孤行,恐怕会误了大事。
柯政断然拒绝:不可能!丈量田亩能拖一天是一天!老夫这条命算什么,只要......
住口!
贾颜罕见地提高了嗓门,让柯政为之一愣。
贾颜正色道:世人都说没有谁不可替代,但对新政来说绝非如此!现在新政能推行,全靠柯相一人坚持!
若柯相轻言赴死,新政还有什么希望?就算我继承遗志,百官谁还敢跟随?他们只会看到为新政牺牲的您!
新政虽利国利民,但几个人能做到抛家舍业?柯相莫非以为天下人都无牵无挂?
只有柯相活着,才是对新政最大的支持!只有柯相活着,才能激励后来人!只有柯相活着,百姓才有希望!
柯政无言以对。
他明白贾颜说得对。若自己死了,就算重启新政,大家也会畏首畏尾。毕竟谁都有家室要顾,谁能真正做到抛妻弃子?
虽然无力反驳,柯政仍甩袖坚持:老夫说不过你!但必须继续拖延,让百姓多得些实惠!
贾颜叹息:在百官眼里,若柯相不知进退,百姓反而会遭殃!
现在暂停不是放弃,而是为了新政将来重来!柯相也该承认,这次新政确实有不少疏漏。
柯政沉思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好......
他脸上写满无奈与自责。在他看来,每多坚持一天,就能让更多百姓受益。但为了新法的未来,此刻却不得不放弃那些尚未获救的黎民。
贾颜见状,心中也不免感慨。他由衷敬佩这位纯粹的长者,自问难以达到柯相的境界。肩负太多牵挂的他,在实力不足时总会选择妥协。
正当二人相对无言时,孔德庸满面春风地走进厅内:柯相,凌侯,观礼宾客已准备就绪,拜师仪式可以开始了。
贾颜立即起身,恭敬行礼:请先生移步。
柯政凝视着眼前这位年轻人,沉声问道:当真不悔?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贾颜斩钉截铁地回答。
柯政微微点头。他始终想不明白,出身勋贵之家的贾颜为何要卷入新法这场 ** 。但必须承认,正是贾颜在暗处的精心谋划,才让江南新法得以顺利实施。今日过后,贾颜将正式走到台前,接过他的全部传承。
两人跟着孔德庸缓步前行,这脚步既像是迈向万众瞩目的荣耀,又仿佛踏上布满荆棘的险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