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诀章台殿的鎏金铜炉,檀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灼。贵妃张漓一身绯红宫装,跪在御案前,珠泪涟涟:“陛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弟张诚奉旨送赏,却被妘姮无故扣押在天外天,传闻她还对朝廷大臣百般折辱,这分明是没把您的旨意放在眼里!”
赫连昊指尖摩挲着墨玉扳指,神色沉凝。案上摆着两封奏疏,一封是张漓递上的控诉,另一封则是皇后林央深夜送来的密折,详述了张诚以毒酒、狂马构陷妘姮的始末,附带着马夫与随从的供词抄录。
“父皇,”二皇子赫连擎穹适时出列,躬身道,“九妹此举太过放肆!张诚是奉旨行事的朝中大臣,她即便有不满,也该回京面奏,怎能私自扣押?臣听闻,她在天外天大兴土木,滥杀天外天降兵,早已引得军民怨声载道,怕是……怕是有了异心!”
六皇子赫连擎晨紧随其后,纷纷附和:“二哥所言极是!九妹手握重兵,又远在边境,如今目无君父,扣押使臣,若不加以约束,恐生祸端!”
“父皇,不如召九妹回京,削其兵权,另派将领驻守黑风山,以绝后患!”
朝臣们顿时分成两派,贵妃一系的大臣纷纷恳请赫连昊严惩妘姮,而丞相林玦则出列躬身,声音沉稳:“陛下,臣有异议。镇西王驻守天外天,刚平定天外天之乱,根基未稳,此时召她回京,恐让边境生变。且张诚构陷之事证据确凿,镇西王扣押朝廷大臣,不过是为了自保,何来目无君父之说?”
林玦目光扫过赫连擎穹等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臣已查明,张诚携带的御酒中确有‘醉魂散’,发狂的宝马也被喂了致狂药物,相关人证俱在,绝非镇西王凭空捏造。二皇子殿下所言‘军民怨声载道’,更是无稽之谈——臣已收到黑风山密报,镇西王整顿内务,安抚降兵,通商护民,深得当地军民拥戴。”
皇后林央虽未上朝,却早已通过林玦,将妘姮在天外天的政绩与张诚的罪证暗中散布给朝中中立派大臣。此刻,几位老臣纷纷出列,支持林玦的说法:“丞相所言有理,边境安稳为重,不可轻信一面之词。”
“张诚构陷亲王在先,镇西王处置并无不妥,还请陛下明察!”
赫连昊脸色稍缓,他心中本就偏向妘姮,又深知林央与林玦的为人,不会无端构陷。但赫连擎穹等人步步紧逼,张漓又哭哭啼啼,他沉吟片刻道:“传旨!命妘姮即刻将张诚押解回京,由大理寺审讯,查明真相。另派钦差前往黑风山,核查军民舆情,若确有滥杀之事,再行处置!”
旨意刚下,林玦心中暗叹——这道旨意看似公允,实则是赫连昊在平衡各方势力,既没严惩妘姮,也给了贵妃一系台阶。但他深知,赫连擎穹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钦差前往天外天,必然会再生事端。
消息传到天外天时,妘姮正在巡查新修缮的边境哨卡。接到圣旨,她眼底寒光一闪,对林轩道:“父皇这是在和稀泥,但赫连擎穹与贵妃绝不会就此罢手。那钦差十有八九是贵妃一系的人,此番前来,怕是要鸡蛋里挑骨头。”
林轩点头:“表妹放心,我已让人加强戒备,所有政务都记录在案,军民舆情也已整理成册,定不让他们找到可乘之机。只是张诚……若押解回京,怕是会被贵妃一系灭口,死无对证。”
“他不能死。”妘姮冷声道,“他是扳倒贵妃一系的关键。陈武,挑选百名精锐护卫,亲自押解张诚回京,沿途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靠近,务必让他活着站在大理寺的公堂之上。”
“是!”陈武领命而去。
不出三日,钦差便抵达了黑风山。领队的是御史大夫赵庸,此人素来依附贵妃,刚上山便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直言要核查“滥杀降兵”“大兴土木”之事。
赵庸带着随从,直奔原天外天关押降兵的营地,却见营地整洁有序,降兵们各司其职,有的耕种,有的修缮工事,脸上并无怨色。
他不甘心,又故意刁难,要求查看所有处决犯人的记录,妘姮一一拿出卷宗,上面记录的皆是罪大恶极、双手沾满鲜血的天外天骨干,处决流程合法合规。
“镇西王倒是会做表面功夫。”赵庸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营地外新修的防御工事,“这些工事耗费巨大,怕是动用了不少民力财力吧?镇西王刚封王便如此铺张,怕是忘了民生疾苦!”
妘姮面色平静:“钦差大人有所不知,黑风山是南北要冲,天外天虽灭,仍有残余势力潜伏,修缮防御工事是为了守护边境安宁。所用人力皆是自愿投军的降兵与当地百姓,工钱分文未少;所用财力皆是陛下赏赐与商路税收,并未额外征收赋税,账目清晰,大人可随时查验。”
赵庸没想到妘姮准备得如此充分,一时语塞。他暗中使眼色,让随从去煽动当地百姓,却发现百姓对妘姮感恩戴德——正是因为妘姮打通了商路,严惩了劫掠的匪患,他们的日子才好过起来,根本无人愿意配合。
一计不成,赵庸又生一计。深夜,他让人暗中将一名早已备好的“死囚”尸体丢在营地外,伪造出妘姮秘密处决降兵的假象,次日便带着人“当场抓获”,想要以此定罪。
却不料,妘姮早已料到他会出此下策。不等赵庸发难,她便带着士兵赶到,指着尸体上的伤痕冷笑道:
“钦差大人,此人身形消瘦,伤口新鲜,且身上并无天外天降兵的标识,分明是刚被人杀害抛尸于此。我营地守卫森严,若真是我处决的降兵,怎会随意丢弃在营地外?大人不妨查查,昨晚是谁私自离开了钦差驻地?”
赵庸脸色瞬间煞白,他没想到妘姮如此敏锐。身旁的随从更是吓得浑身颤抖,生怕被牵连。
此时,林轩带着几名士兵押着一个黑影走来,沉声道:“钦差大人,昨晚我们抓到一名鬼鬼祟祟的男子,他承认是受您的随从指使,将这具尸体丢在此地,还交代了是您让他伪造证据,陷害镇西王!”
铁证如山,赵庸再也无法抵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妘姮看着他,眼神冰冷:“钦差大人,你奉父皇旨意前来核查舆情,却勾结外戚,伪造证据,陷害亲王,该当何罪?”
她当即下令,将赵庸及其同党扣押,同时写下奏疏,详细陈述了赵庸的罪行,附上人证物证,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交由皇后林央与丞相林玦处理。
天外天的风雪依旧,妘姮站在哨卡上,望着京城的方向。她知道,这场与朝堂的暗战远未结束,但有母后与丞相府在朝中周旋,有手中的兵权与民心,她无所畏惧。
而京城的章台殿内,赫连昊看着妘姮送来的奏疏与证据,终于震怒。他猛地将奏疏拍在御案上,厉声喝道: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赵庸!竟敢欺君罔上,构陷亲王!传旨!将赵庸及其同党打入天牢,大理寺从严审讯,牵连者一律严惩不贷!”
张漓与赫连擎穹等人得知消息,脸色惨白,他们没想到,两次陷害都被妘姮轻易化解,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林玦站在朝臣之列,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知道,经此一事,妘姮在朝中的地位愈发稳固,贵妃一系元气大伤,短期内再也无力发难。但他更清楚,只要妘姮手握重兵,这场权力的博弈,就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