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内,那打盹的老鬼掌柜抬起浑浊的眼皮,瞥了任飘渺一眼,声音里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应征医官?去军医处,这里不招外人。”
任飘渺不以为意,只是将手中羽扇轻轻一合,用扇柄在柜台上叩了三下,不轻不重,节奏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第一叩,问的是‘龙胆’为何苦涩。”
“第二叩,问的是‘凤尾’缘何泣血。”
“第三叩,问的是‘麒麟’何以断角。”
老鬼掌柜原本不耐烦的神情,在听到第一句时便已凝固,听到第三句时,他猛地从躺椅上坐直了身体,浑浊的眼中爆射出两道精光,死死地盯着任飘渺:“你……是‘丹心阁’的人?”
这三句,并非寻常药理,而是幽都鬼医之间流传的三个最顶级的炼丹难题,分别对应着三种兵魂丹药在炼制时,必然会出现的药力冲突与魂力逸散问题。这,是行话,更是敲门砖。
“丹心阁早已覆灭,世间再无丹心之人。”任飘渺淡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轻轻放在柜台上,“我只是一个,略懂歧黄之术的,江湖郎中。”
老鬼掌柜狐疑地拿起玉瓶,拔开瓶塞,一股奇异的丹香瞬间弥漫开来。那并非纯粹的药香,而是夹杂着一股,仿佛能安抚一切暴虐情绪的,温润魂力。他倒出一粒丹药,只见那丹药通体碧绿,表面却萦绕着一圈,若有若无的,金色光晕,丹成上品,已然生出丹韵!
“这是……【静心安魂丹】?”老鬼掌柜失声惊呼,随即又立刻摇头,“不对!寻常的静心安魂丹,只是压制兵魂煞气,药力过后,煞气反噬会更重。你这丹药,这股金色丹韵……竟是在,从根源上,梳理、转化煞气!”
他猛地抬头,看向任飘渺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震惊与狂热。这种丹药,对于以兵魂为根基的冥界天岳而言,其价值,无可估量!
“现在,我有资格,在这里,坐堂了吗?”任飘渺轻声问道。
“有!太有了!”老鬼掌柜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连忙从柜台后走出,对着任飘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老朽,鬼医‘陈抟’,见过高人!高人里面请!”
任飘渺微微颔首,跟随着陈抟,走入了药铺的后堂。后堂别有洞天,竟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庭院,院中,晾晒着各种阴属性的奇花异草,数名药童正在小心翼翼地打理。
“不瞒高人,”陈抟引着任飘渺来到一间雅致的静室,亲自奉上香茗,“老朽这百草堂,明面上是药铺,实则,是为帅府内院服务的。近日,内院一位贵人,心神不宁,老朽开的方子,皆不见效。高人这【静心安魂丹】,正是对症之药啊!”
任飘渺心中了然,这贵人,指的自然就是柳如是。他送出的心魔之种,引发了柳如是的病症,而他,又恰到好处地,送来了“解药”。这一来一回,便已,天衣无缝。
“此丹,每日一粒,三日可见效。”任飘渺淡淡地说道,“至于诊金……”
“高人说笑了,能请到您坐镇,是老朽的福分!”陈抟连忙摆手。
“不,”任飘渺摇了摇头,“我不要魂晶,也不要法宝。我,对军中那场‘兵魂瘟疫’,很感兴趣。我需要,一些‘病体’,用以研究。”
陈抟面露难色:“此事,由风无忌将军亲自管辖,军中之事,我等外人,极难插手……”
“无妨。”任飘渺的笑容,高深莫测,“你只需,将我的意思,传达给,那位‘贵人’即可。她,自会,为我,取来我想要的东西。”
陈抟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位高人,与帅府内院那位贵人之间,恐怕有着,外人不知的联系。他不敢再多问,连忙点头应下。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幽都帅府,内院深处。
柳如是正心神不宁地等待着。当她看到自己的贴身侍女,从百草堂带回那枚,散发着奇异丹香的【静心安魂丹】时,她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半。那位神秘的“任先生”,果然,手眼通天!
她立刻命人,将丹药,连同“任先生”想要研究兵魂瘟疫的请求,一并,送往了前院,风无忌的书房。
风无忌,这位冥界天岳的第一猛将,此刻正对着一幅军事地图,眉头紧锁。兵魂瘟疫之事,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就在此时,他收到了妻子的传信。
“胡闹!”当他听完侍女的禀报,立刻勃然大怒,“军国大事,岂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郎中插手!还讨要病体?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正要发作,目光却落在了那枚【静心安魂丹】上。作为用兵大家,他瞬间就感知到,这枚丹药中,蕴含的,那股,能梳理转化兵魂煞气的神奇力量。他,比鬼医陈抟,更清楚这丹药的战略价值!若是能量产,整个天岳军的战力,至少能提升三成!
他的怒火,瞬间,被,巨大的震惊与渴望所取代。
一个,能炼制此等神丹的鬼医,真的,只是一个江湖郎中吗?
风无忌陷入了沉思。他,一方面,忌惮于对方的神秘,另一方面,又无法拒绝这神丹的诱惑。更重要的是,这是他那位,一向不问外事的妻子,第一次,如此坚决地,插手他的事务。
最终,他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去,告诉夫人。就说,我答应了。”他对侍女说道,“但是,此事,必须,绝对保密!从第七营的隔离区,提出十具‘病体’,用最快的速度,送到百草堂!”
“另外,”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派我最精锐的‘影卫’,给我,二十四时辰,盯死那个百草堂,和那个,叫‘任飘渺’的医官!我要知道,他,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东西!”
一场,围绕着任飘渺的,试探与反监视的戏码,正式,拉开了帷幕。
而此刻,远在阴山血河故道的袁崇,也终于,等到了他的“猎物”。
那支由独眼鬼修黑风带领的百人佣兵团,正小心翼翼地,踏入了,由【索拉里斯】精心构筑的,血肉囚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