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一年,辽东急报一日三递,堆满了御案。朱见深指尖划过奏疏,墨字里的血光几乎要透纸而出:
“建州女真屡犯宽甸、叆阳诸堡,劫掠粮草千石,杀边民百余人,焚毁屯堡三座,连孩童都未放过!”
文华殿议事,陈兴身着绯色朝服,手持朝笏叩案发声,语气刚正不阿:
“建州女真早有互市之求,却拒受朝廷教化。不愿编户、不遵礼制,还暗通草原部落,屡扰边境。”
“他们劫掠的不仅是粮草,更是铁器、布匹,分明是想既得互市之利,又保部落之桀骜,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臣等附议!”
辽东巡抚的奏疏由内侍宣读,女真首领董山放言。
“互市乃大明求我,非我求大明,言罢便率部扰边,其心昭然。不愿同化,只愿劫掠,此等蛮夷,不可姑息!”
阶下有老臣犹豫,躬身道:“陛下,互市可安边,若许其互市,或能息兵戈?”
“息兵戈?”朱见深猛地拍案,龙颜震怒,“朕许草原互市,是因他们愿奉表称臣、遵我规制;”
“建州女真既不愿同化,又屡犯疆土,杀我子民,此等豺狼,给其互市便是资敌!”
他目光扫过百官,语气冷厉如冰。
“昔年成祖爷设奴儿干都司,是念其归附之心;如今他们恩将仇报,扰我边疆,害我百姓,朕岂能容之?”
陈兴一直不满后世满清,误我华夏三百年。上前一步,拱手请战:
“建州女真虽悍,却人口刚万余,巢穴集中于苏子河沿岸。臣身为兵部尚书,愿挂帅出征。”
“领辽东官军、宣大骑兵共两万,直捣其老巢,犁庭扫穴,断其扰边之根!”
“好一个犁庭扫穴!”朱见深霍然起身,龙袍猎猎作响。
“传朕旨意——命陈兴为总兵官,佩镇北将军印,率师出征!凡扰边女真,无论老幼,敢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捣毁其巢穴,焚毁其粮草,让他们知晓,大明疆土,绝非可以肆意劫掠之地!”
消息传到建州,董山正对着劫掠来的铁器冷笑。部落长老劝道:
“大明兵强马壮,这般扰边,恐引火烧身,不如暂且服软,先求互市?”
“服软?”董山掷下手中弯刀,刀身插进泥土。
“大明要我等削发易服、编户入籍,那与亡国何异?”
“互市之利要得,边疆之地也要抢!他们不愿给,我便自己取!”
他哪里知道,紫禁城的御座上,朱见深已颁下死令;
兵部衙署里,陈兴正点检兵马、调配粮草,寒光闪闪的刀刃,已对准了建州女真的巢穴。
夜,长兴公府。
陈兴正对着舆图出神,门被轻轻推开,陈怀安闪身而入,反手掩上门,一身劲装还带着夜风的凉意。
“父亲。”陈怀安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掩的急切。
“朝堂动静我已听闻,您要挂帅征建州女真,对不对?”
陈兴抬眼,看着眼前身形依旧挺拔的中年。从面黄肌瘦的幼童,到如今弓马娴熟的长兴公。
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自己却仍是当年模样。“是要去。”他淡淡应道。
“建州女真屡犯边境,杀我边民,犁庭扫穴,方能安北疆。”
“那我跟父亲同去。”陈怀安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我不是温室里的公子哥,能上战场,能为您分忧!”
陈兴眉头微蹙:“此战凶险,女真凶悍,且‘兄弟’二人出征,一同领兵,难免引人非议。”
“父亲!”陈淮安攥紧拳头,声音里带着执拗,“哪有儿子让父亲孤身犯险的道理?”
陈兴望着他眼中的恳切与锐光,叹了口气,从案下取出一副嵌铁护心镜,递了过去:
“痴儿,我这本事谁能伤我。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陈怀安眼睛一亮,接过护心镜紧紧攥在手里。
出征之日,北京城外的德胜门内,旌旗如林,甲胄铿锵。
两万大军列阵整齐,战马嘶鸣间,卷起漫天尘土。
朱见深身着常服,携文武百官亲至城门口饯行,身后的城门楼巍峨矗立,映着清晨的霞光。
陈兴已换上银白战甲,镇北将军印佩在腰间,熠熠生辉。
他身后,陈怀安一身前锋营甲胄,腰佩弯刀,身姿挺拔;
辽东总兵赵辅、宣大总兵王越等将领分列两侧,皆是神情肃穆。
朱见深亲手端起内侍奉上的御酒,递到陈兴面前,声音带着托付与期许:
“陈先生,北疆百姓的安危,朕的江山,今日都交予你了。愿你此去,旗开得胜,犁庭扫穴,早日凯旋!”
“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
陈兴接过酒盏,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映着甲胄的寒光:
“陛下放心!此去,定不负圣托,不破女真,誓不还朝!”
朱见深又看向陈怀安,语气温和了几分:
“长兴公,你与陈先生同袍出征,务必相互扶持,谨慎行军。朕在京城,盼你二人平安归来。”
陈怀安躬身行礼,声音铿锵:“臣遵旨!定护主帅周全,死战不退!”
随后,朱见深抬手示意,内侍高声宣道:“大军开拔!”
陈兴霍然起身,翻身上马,举起帅旗高声喝道:“将士们!随我出征,靖平北疆!”
“靖平北疆!凯旋归来!”两万将士齐声呐喊,声震寰宇。
陈怀安率先领兵,三千前锋轻骑如离弦之箭,冲出城门;
陈兴率领主力紧随其后,赵辅、王越分领左右两翼,粮草车队绵延数里,浩浩荡荡向北挺进。
朱见深站在城门口,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久久未动。风吹起他的衣袍,身旁的大臣轻声劝慰:
“陛下,陈总兵用兵如神,此战必胜,不必挂怀。”
朱见深缓缓点头,目光却仍望着北疆的方向,喃喃道:“朕等他们回来,等北疆安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