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昼夜兼程,行至辽东宽甸堡以西三十里的河谷地带,陈兴抬手勒住战马,目光扫过四周地形。
两侧是低矮丘陵,中间河谷平坦开阔,近旁有溪流潺潺,正是扎营的绝佳之地。
“传我将令!”陈兴声音沉稳,透过风雪传向全军。
“左翼依丘陵扎营,右翼沿溪流布防,中间开阔地设中军大帐!”
“将士们即刻开挖壕沟,布设鹿角拒马,营帐间距丈余,严禁烟火外露!”
军令一下,两万大军迅速展开。士兵们挥锹铲土,冻土坚硬如铁,便用镐头凿开,壕沟挖得深三尺、宽两尺。
鹿角削尖后牢牢插在沟外,中军大帐选在地势稍高的土坡上,四周竖起三层木栅,亲兵手持长戈日夜值守;
粮草营单独扎在中军后侧,由五百精兵护卫,水井旁派专人看管,严防投毒。
陈怀安亲自带着前锋营巡查防线,见有士兵扎营时偷工减料,当即喝止:
“女真善夜袭,今日偷的懒,明日可能就是性命!赶紧把木栅扎牢,壕沟再挖深半尺!”
营寨刚立稳,陈兴便召来斥候队长:“带二十名精锐,分四路侦查苏子河沿岸女真布防。”
“重点查探其主力巢穴、水源粮道,务必隐蔽行事,若遇敌斥候,能擒则擒,不能则速退,切勿暴露大军虚实。”
“末将遵令!”斥候队长领命,即刻挑选身轻如燕、精通骑射的士兵。
换上轻便皮甲,怀揣干粮与短刀,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北疆的风雪中。
与此同时,苏子河沿岸的女真山寨里,董山也派出了三队斥候。
这些女真骑士自幼在山林中长大,擅长隐匿踪迹,他们借着树木与沟壑的掩护,悄悄向明军大营摸来。
次日拂晓,一队明军斥候正趴在丘陵后侧观察女真哨卡,忽然瞥见林间闪过几道黑影。
领头的斥候校尉眼神一凛,抬手示意众人蛰伏。三名女真斥候正猫着腰靠近,腰间弯刀反射着寒光。
待对方走近,校尉猛地抬手,明军斥候齐齐发难,短刀出鞘,弓弦轻响,两名女真斥候应声倒地。
最后一人想逃,被校尉甩出的绳套缠住脚踝,重重摔在地上,当场被擒。
几乎同时,另一队明军斥候遭遇了女真主力斥候的反扑,双方在林间展开短促厮杀。
女真骑射精准,明军斥候依托树木还击,激战半刻后,明军且战且退,故意留下几面破损的旗帜,装作仓促逃窜的模样。
中军大帐内,舆图平铺案上,陈兴、陈怀安、赵辅、王越围站四周。被擒的女真斥候被押了进来,浑身是雪,眼神桀骜。
“你们主力在哪?粮草藏于何处?”陈兴语气冰冷,目光如刀。
女真斥候梗着脖子不语,陈怀安上前一步,按在他肩上的手微微用力:
“我军已围了苏子河,你若说实话,还能留条性命;若顽抗,你可知‘犁庭扫穴’是什么意思?”
斥候浑身一颤,终究抵不过恐惧,喘着气道:
“董山……董山将军带主力守在苏子河中游的山寨,依山而建,外有壕沟,内有滚石;粮草藏在山寨后侧的山洞里,由五百人看守……”
话音刚落,外出的斥候队长也赶回帐中,单膝跪地:
“主帅,女真主力确实聚于苏子河中游山寨,约七千余人;”
“其西侧有一条小路,可绕至山寨后方,但路面狭窄,仅容单人通过;”
“另外,我们发现女真斥候在探查我军侧翼,似有迂回偷袭之意。”
赵辅捻须道:“女真善守山林,又惯于偷袭,若正面强攻,我军伤亡必重。”
王越接口:“西侧小路虽险,却是破敌关键!可派一支精兵从后路突袭粮草营,断其补给。”
陈怀安目光灼灼:“大帅,末将愿领前锋营佯攻正面,吸引女真主力注意力,为后路奇兵争取时间!”
陈兴指尖点在舆图上的西侧小路,沉声道:
“此计可行。赵将军,你率五千官军,正面列阵,每日擂鼓佯攻,只守不进;”
“王将军,你领三千宣大骑兵,随我从西侧小路绕后,直捣粮草营;”
“陈先锋,你带前锋营,在正面阵前游走,牵制敌军,若敌军出城反扑,便且战且退,不可恋战。”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记住,后路奇兵需趁夜行军,马蹄裹布,不许出声;”
“正面佯攻要做得逼真,让董山以为我军要全力强攻正面。待粮草营被破,敌军必乱,届时三面合围,一举拿下山寨!”
“遵令!”众人齐声应道。
帐外风雪更急,陈兴看着陈怀安,低声叮嘱:“正面凶险,务必护好自己,牵制即可,切勿硬拼。”
陈怀安点头,眼中带着坚定:“父亲放心,儿自有分寸。”
大帐内的灯火映着舆图上的红黑标记,一场围绕苏子河山寨的奇袭计划,已然敲定。
而帐外的营寨里,士兵们正擦拭兵器、检查甲胄,只待夜色降临,便向女真巢穴发起雷霆一击。
适夜,苏子河山寨的号角声撕裂风雪。董山手持狼牙棒,身先士卒冲出寨门。
几千女真士兵如饿狼扑食,嘶吼着向明军大阵冲来。
他们赤着臂膀,脸上涂着青黑油彩,弯刀映着寒光,马蹄踏碎冻土,烟尘滚滚中,竟透着几分“蛮不可敌”的悍勇。
“放箭!”陈怀安一声令下,前锋营的弓箭手齐齐发箭,箭雨如蝗般射向敌阵。
可女真士兵悍不畏死,前排人倒下,后排人踩着尸体继续冲锋,有的甚至挥舞盾牌挡开箭矢,硬生生逼近明军阵前。
“杀!”一名女真百夫长率先冲破箭雨,弯刀劈向明军士兵,刀刃划过甲胄,溅起火星。
女真骑兵的骑射更是精准,利箭穿透明军士兵的铠甲,惨叫声在阵前此起彼伏。
赵辅坐镇正面,高声喝道:“稳住阵型!长枪手在前,刀盾手在后,不许退半步!”
就在女真即将冲破明军前锋阵型时,陈兴抬手沉喝:“火器营,开火!”
早已列阵待命的火器营瞬间发难。数十门改良后的神威将军炮轰然作响,铁弹带着呼啸砸入敌阵。
瞬间炸开一个个血坑,百名火铳手排成三列,轮流装填发射,铅弹穿透女真士兵的皮肉,惨叫声此起彼伏。
女真士兵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冲锋的势头瞬间被遏制,阵脚大乱。
“杀!”陈兴翻身上马,手中虎头湛金枪重达百斤,在他手中却轻如鸿毛。
冲入敌阵,金枪横扫,三名女真士兵连人带马被砸飞出去,骨裂声清晰可闻;
遇上前冲的女真百夫长,侧身避开弯刀,矛尖直刺,一枪穿透对方胸膛。
顺势挑起甩向人群,吓得周围女真士兵连连后退。
陈兴此刻如杀神降世,在敌阵中横冲直撞,金枪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一名女真勇士嘶吼着挥舞双斧劈来,陈兴不闪不避,左手抓住斧柄,右手矛尖直刺其咽喉,来敌当场毙命;
又有数十名女真士兵围拢过来,旋身一扫,枪头带着劲风,将众人扫倒一片,血浆溅满银甲。
“父亲……还是这么猛!”陈怀安看得热血沸腾,当即挥舞弯刀,率领前锋营发起反击,“跟着主帅杀!”
正面的赵辅也下令全军冲锋,明军士兵见主帅神勇、火器神威,士气大振。
女真士兵本就被火器打得胆寒,又被陈兴杀得溃不成军,哪里还敢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