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山想重整阵型,却被陈兴一眼锁定,蛇矛直指他面门:“董山,拿命来!”
董山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女真士兵见状,纷纷丢盔弃甲,向山寨逃窜。
陈兴岂能容他们逃脱,高声喝道:“王越,截断退路!赵辅,随我攻寨!”
宣大骑兵早已迂回到山寨后侧,见女真溃兵逃窜,当即挥刀冲杀;
陈兴率领主力紧随其后,火器营继续轰击山寨城门。
没多久,厚重的木门便被轰开。明军蜂拥而入,女真士兵或降或死,山寨很快被攻克。
这场激战,不过两个时辰便结束。明军以极小伤亡,大破女真主力,董山被生擒,女真士兵非死即降。
陈兴站在山寨城头,枪头上的血迹顺着矛尖滴落,风雪吹过,银甲上的血渍凝结成冰。
他望着北疆的天空,眼中冷冽未消,自己算没白活这一遭。
“满万不可敌”的女真,终究敌不过被他洗礼过的大明火器与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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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月又半
大军凯旋的马蹄声,踏破了北京的初春寂静。德胜门外,百姓夹道相迎,锣鼓喧天,彩绸飘展。
自大军出征,京中百姓日日盼着捷报,如今见甲胄鲜明的明军列队归来,欢呼声震彻云霄。
午门广场上,文武百官肃立两侧,朱见深身着龙袍,端坐于城楼之上。
陈兴一身银甲未卸,陈怀安紧随其后,手中提着董山的枷锁。
身后是被俘的女真降卒,个个面如死灰,再无往日凶悍之气。
“陈承兴,率大军犁庭扫穴,擒获建州女真首领董山,大破其部,现已凯旋,向陛下复命!”
陈兴声如洪钟,响彻广场。
“臣等幸不辱命,靖平北疆,恭请陛下圣安!”众将齐声附和,声震寰宇。
朱见深霍然起身,龙颜大悦,高声赞道:“先生神勇,不负朕望!”
“建州女真为祸北疆多年,今日终被荡平,卿之功,堪比开国元勋!”他抬手示意,内侍高声宣旨:
“传朕旨意!兵部尚书陈承兴,平叛有功,特封永兴侯,世袭罔替;”
“长兴公陈淮安,冲锋陷阵,功不可没,赐黄金千两、锦缎千匹;其余将士,论功行赏,不得有误!”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兴两人叩首谢恩,广场上百官齐贺。
长兴公府一门双爵位,永兴侯与长兴公并立,一时成为京城美谈。
献俘礼毕,朱见深召陈兴入文华殿议事,核心便是如何处置数千女真降卒。
“此等蛮夷,悍勇善战,杀之可惜,留之难防。”朱见深眉头微蹙。
“若尽数流放,恐生祸端;若留于一地,又怕养寇自重。”
陈兴回道:“是啊,女真骑射确有可取之处,可编为大明铁骑,为我所用;”
“但绝不可让其聚族而居、积蓄力量。我建议将所有降卒打散编制,每队最多三五百人。”
“且不得有同族亲属同队,再将这些队伍分往宣大、辽东、西南等不同边镇,编入明军各部。”
“由我朝将领统领,战时充任先锋,平日与明军一同操练,既用其力,又防其乱。”
朱见深闻言,连连颔首,当即传旨:
“命兵部即刻处置,按此法编练女真降卒,派往各地边镇,不得有误!”
旨意一下,女真降卒被迅速打散。原本同族聚居的部落被拆分,父子、兄弟不得同队。
三五百人的小队分乘不同车马,奔赴全国各地边镇。
宣大边镇的军营里,阿勒楚攥着明军制式长枪,指节发白。
他本是建州女真的小百夫长,苏子河一战被俘后,与三百多名同族被编入明军骑兵营。
按规矩,他们同族不得超过五人同队,阿勒楚所在的小队里,只有两个旧识,其余都是陕西、山西籍的明军士兵。
“把枪端稳!目视前方!磨蹭什么?”明军校尉周虎的呵斥声掷地有声,马鞭指着阿勒楚的枪杆。
“别以为骑射能糊弄事!明军阵战讲协同,不是你们女真蛮冲蛮打那一套!再慢半拍,军棍伺候!”
阿勒楚心里憋着火,却不敢发作。他自幼在山林长大,骑射百发百中,如今却要被汉人校尉呼来喝去。
操练时故意放慢动作,想暗暗较劲,周虎一眼看穿,却没真动军棍,只在休息时把他叫到一旁,语气沉冷:
“我知道你不服,也知道你们以前杀过我大明边民,这笔账没忘。”
“但陛下有令,归降者既往不咎,只要你守规矩、肯出力,就是大明的兵。”
他指着不远处操练的明军:“在这军营里,没人瞧得起只会耍横的败将,只服有真本事还守纪律的人。”
“你箭法好,不是用来赌气的,要是能教弟兄们两手,往后行军打仗,也能少流血。”
这话像重锤敲在阿勒楚心上。他想起跟着董山时,劫掠来的粮草朝不保夕。
如今明军管饱饭、发铠甲,虽约束严,却有安稳日子。更让他意外的是,周虎虽严厉,却没刻意刁难。
操练时还会纠正他的枪术动作:
“你们只会劈砍,遇上阵型密集的敌军就没用,得学刺、挑、格,才能在阵里活下来。”
军营里并非一片和睦。不少明军士兵家人曾遭女真劫掠,见了阿勒楚等人,眼神里满是仇视。
私下里骂“蛮夷”“杀胚”,有的还故意在分发粮草时少给一份。
阿勒楚想发作,却被同队的女真同伴拉住:“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忍过去,用本事说话。”
三个月后,巡边。
彼时大军刚平定建州女真,宣大边镇部分兵力调往辽东轮换,边境防御稍显空虚。
一伙游离于瓦剌等部落之外的草原盗匪部族,趁隙窜入边镇劫掠。
阿勒楚所在的小队恰好遇上,对方虽人数不多,却凶悍狡诈,借着沙丘掩护突袭,明军一时陷入被动。
危急时刻,阿勒楚猛地拉弓搭箭,三箭连中三名盗匪骑手,又翻身跃上战马,示意两名女真同伴迂回包抄。
自己则直扑对方首领,他深知草原部族的偷袭套路,一刀劈落首领马下,盗匪瞬间乱了阵脚。
“跟我冲!”周虎见状,立刻率领明军士兵发起反击,盗匪溃散而逃。
清点伤亡时,明军仅伤三人,若不是阿勒楚反应迅速,后果不堪设想。
周虎走到他面前,第一次对女真降卒露出赞许神色:
“好样的!刚才那一手,够利索。”当晚,周虎向上级为阿勒楚请功,他得了十两赏银,还被提拔为小旗官。
消息传开,军营里的仇视目光少了些。之前总故意刁难他的山西籍士兵李二,私下里递来一块麦饼:
“之前……是我太执念,你今儿个救了大伙儿,算我欠你个人情。”
阿勒楚接过麦饼,默默点头——隔阂在并肩作战的生死瞬间,悄然消融。
后来,阿勒楚真的教明军士兵骑射技巧:“逆风射箭要压低箭尾,沙丘后瞄准马蹄印,能预判对方动向。”
明军士兵也愿意学,操练时的争执渐渐变成切磋。
辽东的女真降卒帖木儿,在抵御另一股草原流寇时,凭地形优势带明军绕后截断其退路;
西南的女真小队,在山道巡查时识破土司余孽的埋伏,救了整队明军。
这些降卒渐渐发现,明军的火器、阵型远比自己以前的战法厉害,而明军的纪律,也让他们告别了劫掠的旧习。
阿勒楚后来在边镇安了家,娶了当地女子。每次新卒入伍,他都会指着边境线说:
“以前跟着董山,抢的是百姓,打的是乱寇;现在跟着大明,守的是疆土,护的是家人。”
“打散编制不是不信任,是让咱们放下过去,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