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二年二月十七,西风卷着残雪,护着皇后凤鸾与诸位后妃的队伍,缓缓驶入洛阳城。虽逢乱世,这座古都不复往日鼎盛,街巷间却依旧人声鼎沸 —— 画糖人的匠人挥着小铜勺,琥珀色的糖浆在石板上流转;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吆喝声清亮,红果串裹着晶莹糖衣,在寒风中晃出诱人光泽。
田贵妃掀开车帘,指尖抵着窗沿,望着眼前鲜活的人间烟火,眼底泛起细碎的光。自九岁入宫,恍惚十一二载,深宫高墙早已隔绝了市井喧嚣,这般热闹景象,她几乎快要遗忘。她低头看向身旁的两个儿子,朱慈炤身形纤细,眉眼间带着几分沉稳有礼,朱慈灿却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正扒着车窗好奇张望。
“炤儿、灿儿,” 田贵妃声音软糯,带着几分雀跃,“母妃带你们出去玩玩,可好?”
朱慈炤连忙拱手,语气恭谨:“母妃,是否要先向皇后娘娘禀报?”
田贵妃歪着头想了想,眼底闪过狡黠:“等下了车,咱们拉着皇后姐姐一起去!”
朱慈灿哪里按捺得住,拍着小手欢呼:“好耶!出去玩喽!”
队伍行至洛阳驿站,禁军迅速布防,锦衣卫暗桩四散开来,将驿站护得严严实实。诸位后妃长途跋涉十三日,早已累得筋疲力尽,贤妃等人一进屋便倒在榻上,不多时便响起酣睡声。周皇后抱着襁褓中的小公主,袁贵妃凑在一旁,眼神宠溺:“妹妹,你这女儿生得这般玉雪可爱,要不…… 送我吧?”
周皇后嗔了她一眼,嘴角带着笑意:“你倒想得美!想要,便去讨好皇上,日后也为大明诞一位公主。”
袁贵妃虽年长于周皇后,闻言却小脸一红,娇嗔道:“妹妹,你打趣我呢!”
话音刚落,田贵妃便拉着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闯了进来,裙摆扫过暖炉边的毡毯:“二位姐姐,出去逛逛嘛!入宫十一二载,我都快忘了人间烟火是什么模样了!”
周皇后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无奈摇头:“去吧,多带些护卫,务必保得安全。车架三个时辰后便要启程,莫要误了时辰。” 她转头看向田贵妃身后的老嬷嬷,“你好生提醒你家主子,别玩得忘了归期。”
老嬷嬷躬身应道:“是,皇后娘娘。”
田贵妃做了个鬼脸,拉着两个孩子便往外走:“知道啦!”
周皇后随即抬声唤道:“骆养性!”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应声而入,单膝跪地:“卑职在。”
“你亲自带领锦衣卫护住贵妃与皇子,若有半分闪失,你也不用回来了。” 周皇后语气凝重。
“卑职领命!” 骆养性沉声应下,起身快步跟上田贵妃的脚步。
不多时,田贵妃带着四五十名锦衣卫、两名宫女,牵着朱慈炤与朱慈灿出了驿站。寒风掠过洛阳城头,街边房檐上的残雪簌簌掉落,哗哗作响。而此刻的街巷间,四百名死士早已暗藏杀机 —— 有的扮作守摊的小贩,低着头擦拭器物;有的装作乞讨的乞丐,蜷缩在墙角,眼角却死死盯着田贵妃的身影;有的化作赶路的小厮,看似匆匆而行,实则步步紧跟。
田贵妃全然未觉危机,东逛逛西瞧瞧,看见精致的香囊便买,遇上可爱的糖人便讨,手中很快挂满了大包小包。朱慈炤指着街边的泥人摊:“母妃,那是啥?”
“买!” 田贵妃毫不犹豫。
朱慈灿拽着她的衣袖,指着冰糖葫芦:“母妃,我想吃那个!”
“买!” 田贵妃笑得眉眼弯弯,立刻让宫女去付钱。
宫女手中很快也堆得满满当当,全是给两位皇子和宫中人带的小物件。逛得累了,田贵妃便带着孩子们坐在街边台阶上歇脚,柔声问道:“好玩吗?”
“好玩!”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眼底满是兴奋。
“等到了西安城,母妃再带你们逛个够。” 田贵妃揉了揉朱慈灿的头顶。
歇了片刻,一行人又起身前行,买了热气腾腾的包子,又让画糖人的匠人给孩子们画了生肖糖,好不惬意。跟了一路的死士终于寻得机会,田贵妃忽然想起什么,对老嬷嬷道:“嬷嬷,你去对面那个玉摊,挑一支雅致的玉簪,我要送给皇后娘娘。”
“是,贵妃娘娘。” 老嬷嬷应声起身,朝着街对面的玉摊走去。
一名扮作路人的死士眼神一凛,脚步轻悄地跟上,趁老嬷嬷俯身看玉簪的瞬间,猛然上前捂住她的口鼻,手中短刀寒光一闪,一剑封喉。随后迅速将老嬷嬷的尸身拖入旁边的僻静巷弄,动作干净利落,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田贵妃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老嬷嬷回来,不由得嘟囔:“这嬷嬷办事越来越慢了,真是的,不等她了,咱们回去吧。”
此时早已过了周皇后约定的三个时辰,骆养性见贵妃与皇子安然无恙,便指挥锦衣卫护着一行人往驿站方向折返。
而驿站内,周皇后坐在车中,眉头微蹙。田贵妃这孩子心性,说了三个时辰后返程,如今时辰已过,却仍不见踪影。她将怀中的小公主轻轻递给袁贵妃:“姐姐,好生照看公主,我去寻她回来,咱们便启程。”
“皇后放心去吧。” 袁贵妃小心翼翼接过小公主。
宫妃们齐齐躬身:“恭送皇后娘娘。”
周皇后起身,带着四五百名锦衣卫,朝着田贵妃方才离去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