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京城西北角的废弃宅院,寒风如鬼哭狼嚎般灌进窗棂,卷起地上的积雪碎屑,打在一众缩着脖颈的官员脸上。工部侍郎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往火堆里添了块木炭,火星噼啪作响,映得他满脸阴鸷:“他娘的,这鬼天是真冷!但再冷,也冷不过咱们如今的处境!”
他重重拍在案上,震得油灯火苗乱颤:“太庙之事后,朱由检那厮步步紧逼,抄家的抄家、杀头的杀头,咱们这些人能活到现在,全靠当初吐赃时藏了后手!”
“侍郎大人说得是!” 一旁的礼部郎中连忙附和,声音里带着怨毒,“李自成虽没了踪迹,但其旧部占着四川;张献忠在湖广搅得鸡犬不宁,唐王、鲁王又蠢蠢欲动,这天下本就乱成一锅粥,朱由检却偏要盯着咱们不放!”
“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这是天赐良机呀,诸位大人!” 礼部郎中猛地站直身子,眼中闪过狠厉,“我刚从宫中线人那儿得到消息 —— 皇后明日要带着嫔妃皇子西行赴陕!”
烛火摇曳,照在在场百余位官员脸上,先是惊愕,随即涌起扭曲怨毒的疯狂笑意。
“此计甚好!” 一位前齐党官员拍案而起,“我家出二十人,皆是擅长潜行的死士!”“我府中凑得出十人,个个精通暗杀之道!”“我出五人,是江湖上顶尖的刺客,能于万军丛中取人首级!”“我联络了宗族里的好手,能来三十人!”“我出十五人!”“我出八人!”
你一言我一语,百余位官员有出三五人的,有出十几二十人的,家底厚实些的最多凑出三四十人,竟足足凑出了四百余名死士 —— 有府中豢养的刺客、江湖上的亡命徒、宗族里的死忠,还有暗藏的阉党旧部与边军逃兵,个个眼神阴鸷,行踪诡秘,皆是暗杀的好手。
工部侍郎仰头大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四百名死士!皇后仪仗虽有大军护驾,但行军扎营、日常歇息总有疏漏,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围成铁桶!只要找准时机,趁夜潜入、或是在途中借如厕、歇脚的空隙动手,定能一击得手,杀了皇后与皇子!”
“诸位且慢!” 一名楚党官员泼了盆冷水,“禁军护卫再松,也有锦衣卫巡查,万一失手被擒,咱们岂不是全完了?”
“哼,失手便认命!但只要能让朱由检妻离子散,咱们就算死也值了!” 礼部郎中冷笑一声,“事成之后,咱们各自奔往后路:东林党去江南投唐王,齐党往山东奔鲁王,楚党退守湖广,待日后再共谋大事!”
众官员闻言,纷纷点头称是,端起酒碗碰在一起,酒液洒溅,却没人在意。“共饮此杯,巅峰再见!” 百余人大声高呼,一饮而尽,眼中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酒尽杯碎,官员们各自起身,换上早已备好的黑袍,小心翼翼地避开街道巡逻的禁军,如鬼魅般消失在沉沉黑夜中。四百余名死士随后分批次悄然出了城,乔装成流民、商贩、赶路的脚夫,朝着西行的方向潜行而去,沿途远远缀着队伍,专等下手的良机。
次日清晨,宫门外的广场上,几十辆马车整齐排列,京营禁军与锦衣卫列阵护在四周,气势威严。秦良玉一身玄甲,腰间双剑悬佩,剑鞘镶铜,寒光隐现,高骑大马立在最前,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动静;洪承畴身着官袍,坐镇队尾,指挥人手仔细检查;徐光启与史可法并肩站在队伍正中,低声交谈着。
“陛下屡次提及宋应星此人,赞其通农工之术,此番去西安,倒要见识见识这位后生的真本事。” 徐光启捋着胡须,眼中满是期许。
史可法朗声一笑:“徐大人放心,到了西安,自有分晓。陛下识人眼光,从未出错。”
皇后的凤辇位于队伍中央,车厢内暖烘烘的。周皇后抱着小公主,袁贵妃、田贵妃等几位嫔妃围坐四周,你一言我一语地逗着孩子,笑声清脆。田贵妃伸手想去捏小公主的脸蛋,被周皇后轻轻拍开:“小心点,别吵醒她。”
田贵妃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姐姐放心,我下手轻着呢。”
随着秦良玉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启程,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的声音,浩浩荡荡朝着西安城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