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魁见到李景隆的瞬间,脸色骤变,但此时他的目光已不似白天那般怯懦,有的只是孤注一掷的决心,但他面色不变,只淡淡说道:“国公爷还未休息?”
李景隆答道:“崔府这般热闹,本国公睡不着,索性出来走走,不过却看到了崔家主在欺负我的人。”
“你是说他!”崔元魁一指李潜说道:“此人半夜与我女儿私会,想坏我女儿清白,岂料被我撞破,国公爷还要护着这歹人?”
崔婉儿见父亲竟当众污蔑自己与李潜私会,用清白之事作挡箭牌,本就郁结的胸口骤然一痛,一口鲜血直直喷落在青砖上,染红了半片衣襟,她身子一软,险些栽倒,眼中满是对崔元魁的失望与寒心。
李潜见状,快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手掌贴在她脊背,一股温和的真气缓缓渡入,真气流转间,崔婉儿急促的喘息渐渐平稳,连睁眼的力气都弱了几分。
李景隆看着这一幕,脸色愈发阴沉,冷声道:“崔元魁,放开周明空,让李潜带婉儿姑娘离开,此事本国公可不追究。”
“不可能!”崔元魁想也不想便回绝,眼神扫过李景隆身后的三女,又落在李潜身上,杀意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今日他们若走了,我崔家岂不全成了天下笑柄?国公爷要护着他们,便是与我崔家为敌!”
“与你崔家为敌?”李景隆陡然提高声音,厉斥道:“本国公奉皇命行事,你敢阻拦不说,还欲构陷他人!莫非崔家主是想谋反不成?”
崔元魁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疯狂:“谋反?国公爷说笑了,崔某可不敢。”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阴狠:“只是国公爷此番来酒泉,路过西海时不幸遭遇歹人,当场遇害。至于崔某,自然是为了保护国公,与歹人缠斗时身受重伤,侥幸活了下来。”
话音未落,他猛的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原本守在院外的家仆突然举着带火的弓箭冲了进来,箭头直指李景隆与李潜。而那两个一直站在崔元魁身后的黑衣蒙面人,也同时拔出佩刀,脚步轻移,封死了庭院的侧门。
李景隆看着突然发难的家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呵,看来你早有预谋。”
“国公爷过奖了,”崔元魁脸上满是得意,挥手厉喝:“动手!火箭发射,格杀勿论,别让他们跑了!”
可话音刚落,庭院中突然涌起一阵刺骨凉意,那本应燃着火焰的火箭箭头,竟“噗”地一声尽数熄灭,连带着举箭的几名家仆,也像被抽走了力气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妖术!这是妖术!”崔元魁惊得后退半步,指着倒地的家仆,声音都在发颤。
原来是沈诗诗出手了,那些家仆根本来不及反应。
崔元魁身后的黑衣蒙面人见状,不再犹豫,握刀朝着李景隆冲去,刀风凌厉,直逼要害。
李潜扶着崔婉儿退至廊下安全处,手指在剑柄上一按,腰间的归藏剑倏然出鞘。剑身在灯火下泛着温润却凌厉的光,不同于寻常利刃的凛冽,反倒带着几分古雅气韵,正是太白剑法与归藏剑相契的玄妙。
他身形如流云般掠出,眨眼便拦在两名黑衣人面前,归藏剑循着太白剑法的招式,剑尖斜挑,看似缓慢却暗藏疾劲,精准锁向对方握刀的手腕。
两名黑衣人只觉眼前剑光一闪,仓促举刀格挡,却被归藏剑上绵密的内劲震得虎口发麻,佩刀脱手的瞬间,李潜左手已扣住其脉门,归藏剑顺势抵住二人的咽喉,剑身在夜风中轻颤,却稳如磐石。
不过瞬息,两名高手便被牢牢制住。李潜收了归藏剑,古剑入鞘时发出清脆的“咔”声。
“好功夫!”李景隆大声夸赞,他虽学了一套步法,但更羡慕这套无双的剑法。
柳卿卿与白悠悠更加不可思议,前几个月见他时,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潦倒书生,却不想短短几个月时间,竟如此强大。
特别是白悠悠,她知道太白剑法厉害,但大哥用的时候似乎比江飞多了一点道韵,竟与花神秀施展时一模一样,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崔元魁见此场景脸色微微一变,但却并不慌张,反而阴狠一笑,说道:“既然你们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说着,他轻轻的拍了拍手,霎时间庭院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过眨眼功夫,数十名身着玄铁铠甲的士兵鱼贯而入,手中长枪斜指地面,枪尖在灯火下泛着冷光,瞬间将李景隆等人团团围住,这些士兵面色肃然,眼神锐利如鹰,一看便知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在这些士兵的正前方分别站着四名老者,他们鬓角染霜,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钢刀,死死锁着李潜等人,这些人正是崔元魁藏匿多年的死士,单论阵战,足以硬撼道境高手。
李潜眼神不离四位老者,沈诗诗凝起的寒气险些失控,就连她都感到了危险;柳卿卿也收起了平日的从容,软剑在袖中绷成直线;唯有白悠悠盯着为首几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失声喊道:“荆无赦!温不语!还有血痕、萧千山……你们不是被盐帮当年逐出去了?怎么会成了崔元魁的人!”
李潜听闻此话,更是验证了心中的猜测。
“白丫头倒是好记性,可惜今日,谁也救不了你们。”
荆无赦的笑声粗粝如砂纸摩擦,他抬手将锈迹斑斑的鬼头刀扛在肩上,刀身磕碰铠甲发出刺耳声响:“盐帮容不下我们,崔家主却给了我们享不尽的金银,你说我们为何要跟着他?”
站在他身侧的温不语缓缓转动着手中短匕,匕尖青黑毒光在灯火下流转,他看向白悠悠时眼底毫无温度:“当年盐帮清理门户,若不是花神秀阻拦,你早该跟着我们一起沉江了,如今倒好,倒是你先认出了我们。”
血痕突然晃动起右手链锤,铁链上的铁刺撞出“叮叮”脆响,他断袖下的伤口似乎仍在作痛,看向李潜的目光满是暴戾:“小子,你那柄剑倒是不错,可惜今日要成我的战利品了。当年我在盐帮时,最恨的就是你这种耍剑的白面书生!”
萧千山始终没说话,只是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枪尖微微下沉,对准了柳卿卿的胸口。他虽年迈,可周身气息却如渊渟岳峙,显然是四人中最擅长控场的,当年盐帮围剿乱匪,正是他以一人之力布下困阵,将三十余名悍匪尽数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