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在脸上，带着热和一股焦糊味。陈默抱着苏红袖落地后没松手，脚底踩着黑色石台，地面冰冷坚硬。他低头看她，她眼睛闭着，呼吸微弱但平稳。左肩那道龙纹偶尔闪一下光，像是体内还有力量在运转。
他刚想把她放下，眼角突然扫到平台边缘的石刺动了。
一根石刺猛地从地里弹起，尖端直冲他的胸口。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他靠着空间感知提前察觉，身体本能向侧翻滚，同时把苏红袖护在身下。石刺擦过他的后背，划破卫衣，留下一道火辣的痛感。
第二根、第三根接连暴起，全都冲着他和苏红袖的位置。这些石刺表面布满青灰色岩纹，和赵铁山晶化石躯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咬牙，抱着人连续躲避。右眼胀得厉害，血丝已经爬进瞳孔，银白齿轮纹一闪而现。他强压住喉咙里的干渴，不敢让嗜血冲动上来。
最后一根石刺停在他面前半米处，尖端朝天，微微震颤。
他知道这东西有意识。
他慢慢把苏红袖移到平台一处断裂符文的凹陷里。那里能量混乱，像是个死角。做完这些，他抽出左臂里的骨龙刺残片，划开掌心，将血滴在最近的一根石刺基部。
血液刚接触石头，整根石刺剧烈抖动，发出低沉轰鸣，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他盯着那声音的来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不是普通的攻击，是某种回应。
地面开始裂开，更多的石块浮起来，在空中聚合。一块接一块，拼成一个人形轮廓。肩膀宽厚，四肢粗壮，关节处喷出灼热蒸汽——那是赵铁山战斗时的标志。
可赵铁山早就碎了。上一轮战役中，他的石躯被原质潮汐撕裂，只剩几块残骸散落在战场。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
陈默退到苏红袖身边，握紧骨龙刺。
石块组成的躯体动作僵硬，像是被人操控。它抬起手臂，指向陈默，拳头缓缓收紧。
“铁山！”陈默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稳，“代码七三九，回应。”
石躯猛然顿住。
蒸汽喷涌加剧，从关节缝隙里冒出大量白雾。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石缝中挤出来：“……陈默？你还活着？”
陈默没动。
“我的躯体碎了。”那声音继续说，“但我把最后一道意识……刻进了地脉。”
石躯右拳捶胸，动作迟缓却完整。这是他们车队内部确认身份的动作。做完这个，它单膝跪地，蒸汽从背部裂缝喷出，形成一片短暂屏障。
“你怎么做到的？”陈默问。
“晶化崩解前……我把神经信号转成了地脉频率。”石躯慢慢抬头，“只要这片大地还在震动，我就没死透。”
陈默盯着它的眼睛位置——那里没有眼眶，只有两块深色岩石。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在看他。
他还想再问，头顶的血月忽然暗了一下。
一道镜光从空中落下，精准照在赵铁山残魂身上。光芒扭曲，显现出一个人影：白袍，单片镜，左手戴着金属手套。
是陈诡。
镜中影像很小，像是隔着极远的距离投射过来。他的电子眼快速滚动数据流，嘴里没说话，但声音直接传入脑海：
“石躯的临界点，比我想象中有趣。”
陈默抬手挡住光线，右眼齿轮纹自动浮现，系统提示响起：“检测到原质观测，是否启动镜返？”
他没按确认。
他知道一旦用镜返，会消耗一半生命值。现在的状态撑不了那种代价。
赵铁山残魂怒吼一声，挥拳砸向镜光。拳风带动地面震动，蒸汽瞬间凝成一道墙，把镜影撞得扭曲。
陈诡冷笑传来：“意识分布式存储，竟能在晶化崩解后存活。这数据值得记录。”
镜光晃了晃，准备重新聚焦。
陈默猛地将骨龙刺插进地面，顺着石缝把自身血液注入。血流沿着断裂符文蔓延，接触到赵铁山残魂所在的区域时，整片地面嗡鸣起来。
他记得上一次用血激活系统是在蠕虫通道里。这次不一样，他不是为了获取能力，而是要干扰信号传输。
果然，镜中影像开始闪烁，数据流出现卡顿。
“你在阻断采集。”陈诡的声音冷了下来，“可惜，我已经拿到了关键参数。”
镜光收缩，即将消失前，他又说了一句：“下次见面，我会带走你体内的共鸣核心。”
话音落，镜影碎裂。
风重新吹过平台，血月恢复稳定。
陈默喘了口气，腿有点软。刚才那一波应对耗掉了太多精力。他低头看手掌，伤口还在渗血，颜色偏暗。
赵铁山残魂站在原地，蒸汽减弱，身形有些不稳。
“它一直在看？”陈默问。
“不止它。”残魂低声道，“这片裂隙里，所有觉醒者都被记录。你是第一个能反制的人。”
“你能动多久？”
“不清楚。地脉能量不稳定，每次凝聚都会损耗信号强度。我能护你们一次，两次……但不会太久。”
陈默点头。他走到苏红袖旁边蹲下，摸了摸她的手腕。脉搏比刚才强了些。
“她快醒了。”他说。
“那你得快做决定。”赵铁山残魂转向平台深处，“前面不是终点。血月下面有座塔，埋在地壳层里。我感应到里面有和你同频的能量源。”
“序列0？”
“不知道。但那个地方……被标记为‘容器回收点’。”
陈默眼神一沉。
他想起血池里那七具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编号排列整齐，像是等待启用的备用品。
“陈诡把我当容器。”他说，“你也看到了那些数据。”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赵铁山残魂声音沙哑，“逃，或者找到源头，毁掉整个系统。”
陈默没回答。他站起身，把骨龙刺收回左臂皮下。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贴在胸口。
玉佩温热，轻微震动。
他闭眼，用虎口上的微型电路图摩擦表面，试图解析频率。几秒后，系统提示响起：
【检测到高浓度原质共振】
【是否激活镜返？消耗生命值50%，抵消代价一半】
他睁开眼，没选是。
他知道前面有陷阱。但这条路，他已经没法回头了。
苏红袖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他立刻低头。她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一条缝。眼神起初涣散，后来聚焦在他脸上。
“你……”她声音很轻，“还在？”
“在。”他说。
她想抬手，试了两次才碰到他的胳膊。“别往前了……那个声音……不是叫你过去，是想吞了你。”
陈默看着她。
“我知道。”他说，“但它不知道，我已经学会怎么写自己的代码了。”
他扶她坐起来，让她靠在断裂符文的边上。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能支撑住身体。
赵铁山残魂站在不远处，蒸汽缓缓升腾。
“我能带你们一段。”他说，“地脉还能撑十分钟。”
陈默点头。“够了。”
他看向平台尽头。远处有一道模糊轮廓，像是倾斜的塔尖，藏在血月阴影之下。
就在这时，苏红袖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盯着前方，瞳孔缩成细线。
“有人来了。”她说。
陈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平台边缘的石刺群中，两道身影正缓缓升起。
一个浑身缠绕火焰，右脸泛着红光；另一个周身结冰，左眼蓝得发亮。
是林焱和林淼。
她们的身体连接在一起，中间有螺旋状的能量流旋转不息。脚下地面龟裂，温度骤变，一边蒸腾水汽，一边结出黑霜。
她们没看陈默，而是齐齐望向血月。
然后同时开口，声音重叠：
“容器编号814，接受融合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