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滴在岩壁上，那道银光闪了三下，刚好和地脉的脉动错开。陈默盯着那痕迹，手指轻轻压住右眼。眼球底下像是有东西在转，不是疼，是胀，像螺丝拧得太紧。
他没抬头，声音压得很低：“刚才那频率，三秒一次，和镜面波动同步。”
苏红袖站在他身后半步，唐刀横在胸前，刀柄上的金纹还在微微震颤。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的左肩有点发麻，龙纹贴着皮肤跳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空气里传来一丝裂响。
下一瞬，一道银灰色的触手从青铜镜的方向射出，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它贴着地面滑行，中途突然折向，像光线折射一样绕过石柱，直扑苏红袖后颈。
陈默抬手就推。
人没动，指尖在岩壁上划出一道短促的线。他记得那频率，三秒一循环，中间有零点七秒的信号衰减。就在那个空档，他喊了一声：“斩！”
苏红袖挥刀。
刀锋带起一阵气流震荡，金纹在空中留下残影。那一瞬间，触手正好穿过干扰区，轨迹出现微小偏移。唐刀砍实，发出金属相撞的脆响。
触手断了。
断口平整，露出内里的镜面质地，映出扭曲的倒影——是陈默的脸，右眼睁着，齿轮纹和血丝缠在一起，像烧坏的电路板。
苏红袖皱眉，刀尖指着断口：“这是……镜子？”
陈默没回答。他蹲下身，用指尖碰了碰那截残肢。表面光滑冰冷，反射出的影像却在动。他的倒影抬起手，做了个熟悉的动作——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按在眉心，正是“镜返”启动的手势。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检测到高阶原质仿生体，是否启动紧急协议？】
他没选是，也没选否。他知道一旦确认，系统可能会自动执行反制程序，而他现在不敢确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四周安静下来。
三秒过去，又三秒过去。
第三轮闪烁即将开始时，空中浮现出五个倒影。它们从不同角度出现，全都穿着深灰色卫衣，右眼泛着红光。每一个都同时抬起手，做出“镜返”的姿势。
陈默感到胸口一沉。
生命值掉了1%。
又掉1%。
五个倒影，每动一次，他就被抽走一点。这不是幻觉，是真实的能量剥离。
他咬破舌尖。
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瞬。他闭上眼，靠记忆判断本体位置。五个影像，只有一个会引发系统共鸣，那是他真正使用能力时的数据反馈。
他睁开眼，右手猛按眉心。
“镜返”激活。
银白齿轮纹在眼白浮现，这一次比以往更亮，也更不稳。一股热流从心脏冲向大脑，像是电流逆灌。周围的倒影同时抖动，表面出现裂痕，咔的一声，全数崩碎。
苏红袖退了一步，刀没收。她看着陈默，发现他鼻腔里渗出血丝，顺着嘴角往下淌。
“你还行吗？”她问。
陈默抹了把脸，血沾在袖口上。“还撑得住。”
话音未落，地面震动。
三道新的触手破土而出，颜色一红一蓝，中间那条是灰白交缠。火焰与寒气在表面流转，分明是林焱和林淼的能力融合体。
它们从三个方向包抄，速度更快，轨迹更难预测。
苏红袖刚要迎上，陈默一把拉住她手腕。
“别靠近，那是复合型侵蚀体。”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启动“镜返”。这一次，抵消的是触手穿透带来的寿命损耗。技能生效的瞬间，他感觉到体内多了点别的东西——残余的冰火能量被系统吸收，临时技能栏刷新：【焰步】。
他动了。
一步踏出，脚下腾起淡红气流，整个人像被推了一把，斜冲出去。右臂骨刺突刺，在空中划出弧线，直接贯穿其中一条触手。
触手断裂，溅出的不是血，是碎冰夹着火星。
但反震力太大，他整个人撞上岩壁，背部重重磕在凸起的石棱上。一口腥甜涌上来，鼻血喷了出来。
血没落地。
在离地十公分的地方停住了，变成十几颗细小的血珠，悬浮着，缓缓排列成一个环形图案。每一颗都微微发亮，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陈默抬手捂住右眼。
视野已经乱了。左眼看的是现实，右眼看到的画面里全是快速滚动的数据流，像代码刷屏。他用力咬住笔帽，牙齿磕在塑料上，发出咔哒声。这个动作让他找回一点控制感。
“我还能打。”他说。
苏红袖没信。她看见他手背上的血管开始变色，青紫色的纹路像蛛网一样扩散，皮肤表面泛出一层薄薄的金属光泽。
她正要说话，背后风声骤起。
最后一道触手悄无声息地逼近，形状不再是单纯的条状，而是弯成一个弧形框，边缘锐利，像眼镜的镜架。它直取她后心，速度极快，连唐刀都来不及回防。
陈默察觉到了。
他猛地转身，哪怕身体已经快到极限，还是强行发动第三次“镜返”。生命值瞬间跌破40%，耳边响起系统警告，但他没管。
技能触发的刹那，他整个人往前扑，挡在苏红袖前面。
触手刺穿了他的右肩。
没有血喷出来。伤口边缘迅速泛白，像是被低温冻结，又像是玻璃化。他闷哼一声，左手死死抓住那根触手，右手骨刺从掌心穿出，狠狠扎进对方核心。
触手剧烈挣扎，但他没松手。
苏红袖抓住机会，一刀斩下。
刀锋切过镜框状结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断口处露出一块布满裂痕的镜面碎片，上面映出陈默此刻的模样——右眼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的齿轮，纹路一圈套一圈，和陈诡戴的单片镜花纹一模一样。
她愣住了。
刀没收，她一把揪住陈默的衣领，把他拽近。
“你的眼睛……”她的声音有点抖，“和陈诡的镜片，一样了。”
陈默瞳孔一缩。
他想开口，喉咙却像被卡住。系统提示在这时响起：
“生命值剩余39%。检测到原质镜片化倾向，建议立即终止‘镜返’使用。”
他低下头。
鼻血还在滴。黑血落在地上，没有立刻凝固，反而沿着岩缝缓慢移动，像是有意识一般，勾勒出半个圆形轮廓，边缘整齐，像被人用尺子画出来的。
他的右手微微发抖，指节泛白，死死攥着那截断掉的镜面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