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复有了皇太女的名头后,景和帝算是当上了半甩手掌柜,林观复的东宫属官脱离女户司正式选拔。
林观复从翰林院、御史台、国子监选了二十多位年不过四十的才俊者,组建了东宫的班底。
男男女女皆有,赴任当日,朝野哗然,林观复只有一句话:
她的东宫非男子私第,亦非女子闺阁,乃天下才俊之巢耳。
并非没有反对之声,只不过林观复每日忙着处理军国大事,忙着巩固亲缘感情,实在是没有闲工夫去管那些声音。
有人也只能私下讥讽垂帘而治,第二日便被林观复贴脸回答:“瞎了你的眼了,本宫就站在此处,日月照之,何来帘遮?”
把人说得噤声。
都忘记这位以前的脾性了,只能庆幸她没带鞭子上朝。
第二年三月,太医院按照惯例请脉,到了东宫却卡住了,转而狂喜,向景和帝上奏“皇太女有孕”。
消息传出来,景和帝高兴得在来看望女儿后去太庙给祖宗磕头,崔皇后和和贵妃在东宫忙里忙外,直言这几个月就待在宫中,别宫里宫外两头跑。
杨世羽没有发言权,傻呆呆的在一旁点头,时不时看向林观复的肚子。
林观复望着短短时间内大变样的东宫,忍不住道:“原来还是我肚子里的孩子金贵,之前我住在东宫时,也没见母后和母妃这般上心。”
和贵妃脸上带着笑,听见她又故意说些泛酸的话,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胡咧咧什么?你在宫里时,皇后娘娘和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跟个土匪似的,什么好东西都逃不过你的鼻子,现在还和自己孩子争上宠了?”
崔皇后吩咐嬷嬷排查东宫危险隐患,也跟着笑道:“那不是你不愿意住在东宫嘛。”
林观复不言,偶尔住一住还行,若是长时间留在东宫,自然没有她在宫外的皇太女府舒服自在。
单说爬屋顶就没机会。
而且,她住在宫里杨世羽怎么办?
驸马总不能跟着她住东宫,后宫还是要避讳些。
杨世羽对此毫无意见,虽然不能留宿东宫,但景和帝特意下旨,在戊时前出宫即可。
林观复瞧着他都可怜,尤其是他特别紧张,或者说所有人都紧张,只有她还一如既往地处理政事,只不过景和帝本来都当上半甩手掌柜又回来勤勤恳恳干活。
“其实你不需要每日都来陪我的。”
林观复说这句话没有任何旁的意思,但偏偏杨世羽居然一副幽怨的表情看过来。
“皇太女这是嫌弃我了?”
林观复半靠在榻上,没好气地说:“别没事找事啊。”
杨世羽送上切好的鲜果,按照她的要求用凉水微微镇过,不冰但凉凉的。
“我并不觉得辛苦,若是看不见,反而会心焦。”
林观复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叽里咕噜抱怨道:“你们真是操心啊,母妃她也是,整日不见我一回都能失眠。”
搞得她和景点的猴儿一样,被轮番观赏。
这种日子等到被诊出双胎后越发严重,和贵妃直接搬到了东宫,杨世羽直接在禁军那搬了张下榻住着。
林观复忍不住骚扰好久没冒泡的真善美系统:“你系统不如给我点药,让我无痛生产呗。”
系统就跟死了一样。
林观复骂了一句:“你真是守财奴啊。”
反正无论她怎么挤兑,之前催促她做任务催命似的系统都不出声。
林观复这一胎说万众瞩目毫不为过,之前朝臣还有和她别苗头的,但在她怀孕期间全部都很乖觉。
这个时候作妖,景和帝这个老好人皇帝都要杀人了。
九月十五,东宫皇太女诞下一对龙凤胎。
三人皆安。
等了半宿的朝臣们望着既出的朝阳,真是个好日子啊。
林观复生了对龙凤胎,先出者为女,重六斤五两;后出者为男,重五斤七两。
接生嬷嬷报喜时外面的景和帝已经听见了里面孩子的啼哭声,笑得胡子乱颤:“好,好,好!”
“不用将孩子抱出来了。”景和帝虽然迫切地想看见孙辈,但还是更紧着他们的健康。
至于崔皇后和和贵妃,俩人在林观复生产前便商量好要在里面坐镇,这会儿更是分不出一丝心神给外面的翁婿。
杨世羽就更没存在感了,以至于都没人发现这位都指挥使此刻脚都软了,站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和贵妃看着狼狈柔弱的林观复,眼泪突然一下子掉下来,眼睛里都是心疼。
她第一次看见女儿这么脆弱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林观复醒来时屋子里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睁开眼就看到了守在旁边的和贵妃。
“母妃。”
和贵妃立刻倾身按住她要乱动的身体:“你还不能乱动,先躺一两日再说。”
“太医说你身体底子好,但双胎到底损耗过大,需要好好养回来。”
“孩子呢?”林观复要不是家里真有个皇位要继承,她哪里肯遭这个罪。
和贵妃:“你母后和父皇在守着呢,姐姐先出来的,你父皇取名宴清,弟弟稍微慢半拍,取名宴浊。”
林观复还虚着,没想到一觉睡醒命名权都没了。
还没等她开口,屏风外传来杨世羽的声音:“公主可还安好?”
他没进来倒不是什么产房污秽,他敢说这句话,和贵妃和景和帝就能把人打出去。
和贵妃:“世羽不用担心,昭阳虽然受累还虚弱着,但并不危险。”
和贵妃轻轻捏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只是她现在体弱气虚,没办法回你的话。”
杨世羽:“公主不用回,我知晓公主平安便知足。”
和贵妃轻轻帮林观复拢了拢发丝:“大晟的皇太女需要刚强才镇得住妖魔鬼魅,但也不能真一直自己要强着。”
林观复像是第一次认识亲娘,眼睁睁看着和贵妃借着她此次生产在景和帝面前刷足了心疼,杨世羽见到她时更是掩不住得疼惜。
她垂下眼遮住眼睛里的情绪,果然能在宫里混的女儿,就算社恐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林观复生产过后没有着急掌权,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她深知这个道理。
而且,她侧首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小摇篮,里面是两个依旧红彤彤的婴孩,这可是她的“政治筹码”啊。
两人长相并不相同,大了一圈的是姐姐,可能是输在起跑线上,宴浊出生后吃奶居然吃不过宴清,导致宴清肉眼可见的大了一圈,偏偏景和帝就喜欢这种“壮实”的孩子,每日下朝都要来看。
若不是实在不像话,他可能都想在东宫处理奏折。
杨世羽进来时换了衣裳,在青黛和秦嬷嬷的严格执行下,任何人进入林观复的寝卧都要保持干净,外面的脏污更是一丁点都不能带进去。
杨世羽看见她脸上还未彻底养回来的红润,“今日外面越发冷了,我本想着这一枝花进来给你瞧瞧,但秦嬷嬷说等先让花暖一暖。”
他并非抱怨,只是和她细细说着外面的事。
林观复听了确实想笑:“等会儿我肯定要好好看看让都指挥使特意折回来的花到底有多好看。”
俩人说了会儿话,两个孩子清醒过来,杨世羽熟练地将人抱到林观复榻上,比起第一次的姿势,现在虽然还是过分郑重,但起码不像是随时能甩出去的模样。
两个孩子鼻子刁钻得很,一旦长时间找不到林观复便开始嚎。
他们也不哭,纯粹的嚎,把宫里的长辈心疼得够呛。
好在只要待在林观复身前就能满足,若是还需要她时时刻刻陪着,那她的母爱可经不起这般耗,只能让出生一个月的孩子知道什么叫做“你娘还是你娘”。
林观复逗了逗他们的下巴,动作和挠小猫小狗没差别,但俩人给面子,不哭不闹还试图去抓她的手。
林观复从一开始看不惯俩人红屁股一样的脸,到现在眼睛里已经能有些慈爱了。
自己生的,还能丢掉不成?
“父皇打算年末时将他们俩人的百日宴和宫宴一块办,到时候请朔方侯夫人带着囡囡提前进宫来。”
杨世羽:“囡囡的性格啊……”
杨世羽提起这个都叹气,明明都十岁的姑娘了,偏偏还和小时候一样软和的面团一样,加上身体又不好,他瞧着都担心日后被人欺负。
林观复:“囡囡性格很好啊,善良软和又不是孩子的错。再说啦,朔方侯这么多年的功绩,加上你这个叔父,难不成还有人能在眼皮子底下欺负她?”
杨世羽低头望着年纪小小已经初能看出霸道的女儿,此刻她想要抓林观复的手,便压住弟弟的手,“殿下说得在理。”
女儿还是性格霸道些吧,总比容易被人欺负的性格让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