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的风越刮越大,卷着沙砾在草原上画出流动的纹路,像大地在书写神秘的信件。阿木和阿青裹紧老阿妈送的牵缘毯,骑着马艰难地前行,他们要去北漠最深处的“回音沙海”——据说那里的沙子能记下千年的声音,羊毛纹到了那里,会显露出最真实的心事。
牵缘毯在风中微微颤动,毯子上的叶纹与羊毛纹突然亮起,指引着他们往东南方向走。“这毯子真的会指路。”阿青惊喜地轻拍毯子,“你看,叶纹在往沙海的方向跳呢。”
走了约莫三日,草原渐渐被沙漠取代,绿色的传味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能在沙中生长的奇异植物,它们的根须暴露在沙面上,像一团团纠缠的银丝,与牵缘毯的羊毛纹隐隐呼应。
在一处沙丘背后,他们发现了一个被风沙掩埋的营地。营地中央的篝火早已熄灭,但火塘边还散落着几个陶罐,其中一个陶罐的碎片上,竟沾着传味苗的种子。阿青捡起碎片,指尖的石纹与碎片一碰,碎片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映出一幅画面:一群牧民正围着篝火唱歌,其中一个年轻女子的羊毛裙上,织着与牵缘毯相似的纹路,她怀里抱着个婴儿,婴儿的襁褓里塞着一片传味苗的新叶。
“是‘寻族纹’。”阿木认出这是陈生在古籍里提过的纹路,“北漠有些部落因为战乱失散了,他们会在羊毛里织上传味苗的叶纹,方便后人相认。”
就在这时,牵缘毯突然剧烈抖动起来,毯子上的羊毛纹扭曲成一团,像在表达恐惧。远处的沙丘传来“轰隆”声,只见一股巨大的沙暴正往这边移动,沙暴的中心泛着黑色,隐约能看到无数人影在里面挣扎。
“是‘噬魂沙’!”阿青脸色一变,她在西荒的古籍里见过记载,这种沙暴能吞噬生灵的魂魄,让其永远困在沙中,“传说沙海深处封印着一个古老的怨灵,它靠吸食思念为生,这些噬魂沙就是它的化身。”
沙暴越来越近,阿木立刻翻身下马,将传味苗种子撒在沙地上,又取出灵泉水浇下去。种子遇水即发,瞬间长出一片绿色的屏障,叶纹里射出金光,暂时挡住了沙暴的脚步。但沙暴的力量太强,金光在一点点变暗。
“用牵缘毯!”阿青突然喊道,“羊毛里有无数人的思念,怨灵怕这个!”两人合力将毯子展开,抛向沙暴。毯子在空中舒展开来,羊毛纹与叶纹同时亮起,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沙暴罩在里面。
沙暴中的怨灵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无数模糊的人影从沙中浮现:有失散的部落亲人,有战死的牧民,还有那些因思念而死的灵魂。他们的身影在毯纹的光芒中渐渐清晰,脸上都带着解脱的笑容。
“我知道你是谁了。”阿木对着沙暴喊道,“你本是北漠最大的部落首领,因为部落内斗,族人互相残杀,你死后怨念不散,才化成了噬魂沙,对不对?”他从阿青手中拿过那片沾着种子的陶罐碎片,“你看,你的族人没有忘记你,他们留下了传味苗的种子,就是想告诉你,仇恨早就化解了。”
碎片上的画面再次亮起:当年的部落幸存者们在沙海边立下石碑,碑上刻着“怨止于此,缘始于斯”,碑旁种下的传味苗,如今已长成一片密林,林中的叶纹里,都是族人和谐相处的景象。
怨灵的尖叫渐渐平息,沙暴开始减弱。牵缘毯上的纹路缠绕着沙暴中的人影,将他们轻轻送往远方,那些人影在消失前,都对着阿木和阿青深深鞠躬,仿佛在道谢。
沙暴散去后,回音沙海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片金色的沙原上,矗立着无数根天然形成的石柱,石柱的影子在沙地上投下的纹路,竟与牵缘毯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沙地上,还散落着许多羊毛织物,显然是被怨灵困住的人留下的。
在一根最大的石柱下,他们发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是个约莫十岁的少年,穿着北漠的羊毛袄,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垂死的小羊。少年的羊毛袄上,织着与牵缘毯同源的寻族纹。
“你是谁?”阿青轻声问道。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我叫阿云,是‘织缘部’的最后一个人。长老说,带着羊毛袄往有绿色的地方走,能找到亲人。”
他怀里的小羊发出微弱的咩叫,阿青伸手触摸小羊,发现它的绒毛里藏着一片传味苗的叶子,叶子的纹路上,映着织缘部的族人正在半味谷的双生圃里劳作,为首的正是阿云的母亲——那个在陶罐碎片上出现过的年轻女子。
“你的亲人在半味谷等你。”阿木将叶子放在阿云手中,“我们带你去找他们。”
阿云看着叶子里的画面,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滴在小羊的绒毛上。神奇的是,那只垂死的小羊竟在眼泪的滋润下,慢慢站了起来,它的羊角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叶纹。
牵缘毯在风中展开,毯子上的纹路与石柱的影子重合,在沙地上拼出一幅完整的地图:从回音沙海到半味谷,沿途的传味苗连成了一条绿色的线,线的尽头,织缘部的族人正围着缘树唱歌,歌声顺着地脉传来,在沙海的上空回荡,清越得像北漠的牧歌。
阿木牵着阿云的手,阿青抱着恢复活力的小羊,三人一羊踏上了归途。牵缘毯被阿云披在肩上,毯子上的叶纹与羊毛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无数个跳动的希望。阿云不时低头看着毯子,他知道,不管路上有多少风沙,只要跟着这些纹路走,总能找到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