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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阴霾,终于在一个清晨被稀薄的阳光撕开了一道口子。金芒洒在湿润的青石板路上,蒸腾起若有若无的水汽。然而,这短暂的晴朗并未驱散江宁城中的压抑,反而像给一座巨大的坟墓投下了一束光,照见其间的森冷与沉寂。

陈砚秋一夜未眠。案头那本“清风本”册子,如同炭火般灼烫着他的思绪。顾文渊此人,其行可敬,其情可悯,但其举,无疑是在刀尖上舞蹈。他必须亲自去见一见这位胆大包天的书坊主,既要确认其动机,也要再次陈明利害,若能劝得其暂避锋芒,或可免去一场即将来临的灾祸。

用过早膳,服下薛冰蟾叮嘱的汤药,陈砚秋换了一身半旧的青灰色直裰,打扮成寻常文士模样,只带了老仆安福一人,悄然出了清溪馆。

根据苏承恩提供的地址,主仆二人穿街过巷,避开主要的繁华街市,向着城南较为偏僻的螺丝转弯巷走去。越往南走,市井气息愈浓,沿街多是些手艺作坊、杂货铺面,空气中混杂着皮革、桐油、浆洗等各种气味。与城东士子聚居的文雅清幽相比,这里更显嘈杂与鲜活。

“老爷,前面就是螺丝转弯巷了。”安福低声指引着。

巷子狭窄而曲折,如其名般蜿蜒深入。两侧墙壁斑驳,露出内里的青砖,墙头偶有顽强的杂草探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在一处更为僻静的拐角,安福停下脚步,指着一扇毫不起眼的黑漆木门。门楣上并无牌匾,只在门边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用墨笔写着两个字——“清风”。

若非刻意寻找,绝难注意到这处所在。

安福上前,按照苏承恩交代的暗号,不轻不重地叩了三长两短共五下门环。片刻后,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短打、满手沾着黑色油墨的年轻学徒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门外二人。

“二位找谁?”

“烦请通传顾坊主,就说城北苏掌柜友人,姓陈,特来拜访,请教‘活字排印’之法。”陈砚秋上前一步,和气地说道。

学徒显然得了吩咐,听到“苏掌柜”和“活字排印”几个字,神色稍缓,又仔细看了陈砚秋几眼,见其气度不凡,不似歹人,便道:“请稍候。”随即掩上门,快步进去通传。

不多时,门再次打开,一个年约四旬、身材清瘦、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儒衫男子迎了出来。他面容斯文,下颌留着短须,眼神明亮而坦诚,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长期劳作的疲惫,双手指节粗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未能洗净的墨迹。

“可是陈先生?在下顾文渊,有失远迎,快请进。”顾文渊拱手行礼,语气爽朗,并无太多商贾的圆滑,反倒更像一个落拓的教书先生。

“冒昧打扰,顾坊主海涵。”陈砚秋还礼,带着安福迈步而入。

门内别有洞天。是一个不算太大的院落,却收拾得干净整齐。院中一侧搭着凉棚,下面整齐地排列着数十个木架,架上层层叠叠放着许多长方形的木盘,盘中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大小一致的褐色小方块,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陶器特有的光泽。另一侧,几个工匠模样的汉子正围着一台结构略显复杂的木制器械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墨香和淡淡的泥土、松烟气味。

“这里便是陋室,也是顾某安身立命、践行些许理想之所。”顾文渊引着陈砚秋穿过院落,走向正屋,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自豪,“陈先生对活字印刷感兴趣?”

“正是。”陈砚秋目光扫过那些排列整齐的胶泥字模和那台正在调试的印刷器械,心中暗自称奇,“早闻毕昇之法,精妙绝伦,惜乎未能广传。今日得见顾坊主竟将此术发扬光大,实乃幸事。”

进入正屋,这里更像一个工匠的作坊兼书房。靠墙立着高大的木架,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烧制好的字模,按韵部排列,蔚为壮观。墙角堆着成摞的纸张,有上好的宣纸,也有廉价的竹纸、皮纸。书案上除了文房四宝,还散落着一些图纸、刻刀和未完工的字模。墙上挂着一幅字,笔力遒劲,写的是“文明之器,普惠众生”。

“陈先生请坐。”顾文渊招呼陈砚秋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又吩咐学徒去沏茶。他见陈砚秋对墙上的字注目,便笑道:“让先生见笑了。此乃顾某平生所愿。”

“好一个‘文明之器,普惠众生’。”陈砚秋由衷赞道,“顾坊主心怀天下,令人敬佩。却不知此法,比之雕版,优劣何在?”

提到专业,顾文渊眼中光芒更盛,他起身走到字架前,如数家珍般介绍起来:“陈先生请看,此乃胶泥活字。取细腻胶泥,刻反字于小木模上,压入泥坯,阴干后入窑烧制,便得一枚坚如陶瓷的活字。其利有三!”

他拿起一枚字模,递给陈砚秋观看。那字模入手微沉,质地坚硬,正面是凸起的反体阳文,笔画清晰。

“其一,省费!雕版刻字,费工费时,一版刻成,若有错漏,整版皆废。而活字,单字烧制,可重复使用,排印不同书籍。一副活字,常用者不过数千,便可排印绝大多数经史子集。所耗人工物料,不及雕版十一!”

陈砚秋摩挲着那枚冰凉的字模,点了点头。他深知书籍之贵,多在于雕版之费,许多孤本、珍本,因无力刊刻而失传,寒门学子更是望书兴叹。

“其二,省时!”顾文渊走到那台印刷器械旁,指着两名工匠正在操作的部位,“雕版刻印,一书之版,动辄数月乃至数年。而活字排版,熟手匠人一日可排数版!此书印毕,拆版归位,又可排印他书。印书之速,何止倍增!”

只见那工匠从一个标着“支韵”的字盘里,熟练地拣出所需的字模,放入一个带着格子的铁制版框内,再用小竹片卡紧,动作迅捷,井然有序。

“其三,便易存储与更正!”顾文渊指着满架的字模,“雕版笨重,存储需占大量空间,且年久易蛀易损。而活字小巧,分类存储,占地无几。排版时若有错字,只需取出错字,换入正字即可,无须毁版重刻,便利无比!”

他越说越是兴奋,脸上泛着红光:“陈先生试想,若此术能推行天下,刊印书籍之成本将大大降低,速度则大大提升。届时,不仅圣贤经典可广布民间,便是农书、医书、算学、工技之书,亦可廉价印行,惠及万千黎庶!此非‘文明之器’为何?此非‘普惠众生’为何?”

陈砚秋看着顾文渊那近乎痴狂的热情,心中深受触动。这是一个真正看到了技术力量,并怀有崇高理想的人。他的愿景,与那些只知钻营科举、皓首穷经的士子,或是只顾争权夺利、盘剥百姓的官僚,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坊主高义,陈某感佩。”陈砚秋诚恳道,“此术若行于太平盛世,必是功在千秋之举。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如今江宁时局,顾坊主当深知。东林之事,余波未平,官府严禁议论。坊主印制那‘清风本’,固然是欲传七子之志,醒豁人心,然则…树大招风,恐非智者所为啊。”

顾文渊脸上的兴奋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悲愤与倔强的神情。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本“清风本”,轻轻抚摸着封面那株象征性的黍苗。

“陈先生的好意,顾某心领。”他声音低沉下来,“先生可知,七子之中,有一人名叫陆明远,年方十九,乃我故友之子,平日唤我一声‘世叔’?”他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又强行忍住,“那孩子,聪颖好学,心怀赤诚,曾言要效法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可如今…如今只剩一捧焦土!”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陈砚秋,目光灼灼:“顾某并非不知凶险。然,七子之血,岂能白流?他们用性命写下的控诉,岂能就此湮没?若因惧祸而缄口,任由黑白颠倒,正义不张,顾某与那些蝇营狗苟、助纣为虐之辈,又有何区别?”

“活字之术,在我手中,若只用来印些风花雪月、程文墨卷,换取银钱,岂非辜负了这‘文明之器’?当此之时,正该用此利器,传公义之言,发悲愤之声!让更多人看到这世道的黑暗,听到士子的呐喊!即便因此招祸,顾某…亦不后悔!”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种文人特有的执拗与风骨。陈砚秋望着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曾这般热血激昂,以为凭着一腔正气,便可扫尽天下阴霾。可多年的宦海浮沉,让他深知现实的残酷与力量的悬殊。

“顾坊主气节,陈某钦佩。”陈砚秋叹道,“然则,螳臂当车,终非良策。官府若动雷霆之怒,非但坊主自身难保,这活字之术,恐亦被污为‘传播谤书、蛊惑人心’的邪术,就此夭折。届时,坊主所愿之‘普惠众生’,岂非成空?不若暂敛锋芒,保全此术,以待来时。”

顾文渊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陈先生所言,乃是老成谋国之道。然,顾某只是一介布衣,书坊之主。我所见者,是冤屈亟待昭雪,是人心亟待唤醒。‘以待来时’?来时何时?若人人皆作此想,公义何时能张?文明何时能进?”

他指着窗外忙碌的工匠和满架的字模:“此术虽利,终究是器。器之用,在于持器之人。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顾某今日用它来传扬公义,便是尽了持器者的本分。若因惧其被污而不用,与因噎废食何异?”

陈砚秋一时语塞。顾文渊的道理,站在他的立场上,并无不对。这是一种近乎纯粹的理想主义,不为利害所动,只问本心该不该做。

这时,学徒端了茶进来。顾文渊接过,亲自奉给陈砚秋,语气缓和了些:“陈先生是苏兄友人,想必亦是同道。先生好意,顾某铭记。只是此事,我意已决。这‘清风本’,只要还有一人愿读,只要这活字尚能排印,我便不会停手。”

陈砚秋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略带苦涩的粗茶,目光再次落在那满架的字模和忙碌的工匠身上。这小小的院落,仿佛一个独立于外界风雨的孤岛,坚守着一种关于文明传播与技术普惠的朴素信念。然而,外界那巨大的、由权力和利益构成的漩涡,随时可能将这一切吞噬。

他又与顾文渊聊了些活字制作的具体工艺,如何选泥、如何刻模、如何烧制、如何排版、如何固版印刷。顾文渊毫无保留,一一详解,甚至亲自演示了如何检索字模、如何上墨印刷。当一张印满清晰字迹的纸张从器械下取出时,陈砚秋再次为这技术的效率感到惊叹。

“若天下书坊,皆用此法,何愁文教不兴?”陈砚秋感慨道。

“但愿有此一日。”顾文渊笑道,那笑容里带着憧憬,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辞别顾文渊,走出那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门,重新回到螺丝转弯巷。阳光已被重新聚拢的乌云遮蔽,巷内光线昏暗,仿佛刚才在清风阁内所见的那番关于技术与理想的热烈景象,只是一场短暂的梦。

安福低声道:“老爷,这顾坊主…是个好人,只是太过执拗了。”

陈砚秋默默点头,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他见识了“技术之利”,那高效、廉价、便捷的文明传播潜力,足以令人心潮澎湃。但他也亲眼看到了,这“利”器在险恶时局下,握在一个理想主义者手中,所面临的巨大风险。

顾文渊看到了技术带来的“普惠”之光,却似乎低估了旧有秩序对信息失控的恐惧,以及权力对异见声音的碾压决心。

这“清风”能吹多久?这“活字”能印几时?

陈砚秋抬头望了望阴沉下来的天空,一丝冰凉的雨点落在他的脸上。

山雨,真的要来了。而他,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执着举着火把的人,走向暴风雨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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