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霜趁机将门阖上,留给二人独处空间。
裴云澈从她身后抱着她,呼吸沉重,严肃道:“我说过,我不在乎!两个孩子而已,成不了我的阻碍!”
大不了,等蛮蛮生下孽种,统统弄死!
“裴郎,我知道您的抱负,我不愿给您添麻烦,哪怕是一星一点麻烦,都让我好愧疚。”她的情绪渐渐平复。
裴云澈轻拍她的背,满眼深情地说:“若是失去你,我会痛苦一辈子!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两个孩子罢了,我根本没放在眼里。”
感动吗?
感动个屁!
这是裴云澈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
她乖顺地靠在他的怀中,“裴郎,您怎么来了?”
“今日我总觉得不安,所以想来看看你,幸好我来了。”其实,裴云澈看见云清婳的反应,他很惊喜,也很感动。
他没有看错人!
妾心如君心,他怀疑过蛮蛮会因为双胎做出傻事。
事实果然如此。
“裴郎,蛮蛮真的不怕,那打胎药很温和的。”云清婳抽噎。
裴云澈的心像是被放进沸腾的锅子里熬煮,上上浮沉,胸口痛得发烧。
他打小在宫里长大,见识了许多后妃被下堕胎药,血崩而死。
“够了!蛮蛮,你再说,我就要生气了。”他斥道。
云清婳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裴云澈有些后悔,他为她揩去眼泪,哄道:“蛮蛮,我不是冲你。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你放心吧。”
“嗯。”云清婳的眼底闪过幸灾乐祸。
你的万全之策,可能会成为你的催命符啊。
……
裴墨染回府后,并没有去清心阁。
苏灵音今日明显在针对云清婳,她犯了错,他若是还浓情蜜意,未免也太假了些。
于是,他去了魏娴那里。
说是临幸,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和衣而眠。
魏娴悄悄翻了个白眼。
男人对于她而言,就是助她怀上子嗣的工具。
裴墨染不传宗接代,来这里碍什么眼?
“王爷,蛮蛮可还好?”她问了当下关心的问题。
裴墨染微微一愣,“嗯,蛮蛮怀了双胎。”
“双胎?!”魏娴笑容灿烂,眼睛笑成了一对弯月牙,“恭喜王爷!”
太好了!
她跟蛮蛮有两个孩子了,日后她们稳妥了!
裴墨染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确认这种真诚的笑是不掺杂质的。
但他很不爽。
魏娴高兴个什么劲?就好像孩子是她的!
他颇为防备地瞥了她一眼,自顾自的说:“蛮蛮跟本王感情甚笃,蛮蛮一心爱慕本王,不是旁人能插足的。”
魏娴:???
他莫名其妙说什么呢?
癫公!
“那是自然。”魏娴笑得牵强。
裴墨染又问了些关于云清婳的事情,比如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物件,趣事之类的,见魏娴眼皮子快睁不开才命人熄灯。
他双手枕在脑后,出神地望着帐顶,嘴角勾出一抹阴鸷的笑。
鱼儿应该要上钩了!
……
另一边,清心阁中。
苏灵音狠狠甩了巧慧一耳光,“贱货!就是你撺掇我跟姑母设计云清婳,现在好了,惹得龙颜大怒不说,还让裴墨染厌恶我!”
巧慧捂着脸,低眉顺眼地掉眼泪,“奴婢也是想扳倒云清婳,谁知道她这么沉得住气,怀了双胎还隐忍不发。”
“云清婳跟算计好了一般,聪明如我,居然掉进了圈套!你莫不是……”苏灵音上下打量着巧慧,眸光如毒蛇一般。
“不不不……奴婢十岁就签了卖身契,从小就在苏府长大啊。”巧慧的肩膀抖了抖。
她的鼻腔发出不屑的轻哼,“这倒也是,谅你也不敢背主。”
……
深夜,裴云澈在御书房外求见。
他递交了一份名单。
翌日,御史台的人便手持皇上的令牌,将裴墨染押入大牢。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谣传肃王贪污索贿,搜刮民脂民膏。
京城朝夕变了天,人心惶惶。
半数的百姓都不相信大昭战神会贪腐,可另外半数都狠狠唾骂裴墨染,甚至有人往偷偷肃王府、北镇抚司门口丢石子。
云清婳收到消息时,她正站在窗边侍弄花草。
“主子,听说裴云澈昨夜将一份贪污名单交去了御书房,他这是下定决心跟裴墨染撕破脸了。”飞霜的眼神透着鄙夷。
“因为裴云澈这狗贼,慌了啊。”她咔嚓一剪刀,剪去枝头上的花蕊。
“王爷被下了狱,可他手里明明攥着一张底牌……”飞霜脑袋一团乱麻,理不出思绪。
云清婳的粉嫩的唇瓣牵出笑弧,“那是因为他也在设局,苏灵音、裴云澈都被耍得团团转。”
苏灵音、裴云澈都是强有力的对手。
可他们二人有着同样的问题,那便是——轻敌!
他们打心底里都是看不起裴墨染的,再加上大昭重文轻武,所以他们对武夫有着天然的偏见。
但是他们混淆了一件事,无学识不等于无能。
……
翊坤宫。
皇后、苏灵音都很震惊裴云澈的举动。
三人屏退宫人,在寝殿商议。
苏灵音的眼底蒙上了一层很薄的雾气,“表哥,不是说好暂且不动裴墨染吗?以此作为要挟,让他乖乖为您所用!您这步棋,着实冒进了啊。”
裴云澈脸庞温润,眉飞入鬓,俊美如谪仙,却倾泄出鄙夷、刻薄,“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教本王做事了?”
“呵,表妹总不会是动心了吧?嗯?”
苏灵音像是被甩了一巴掌,她屈辱地抿着唇。
皇后连忙维护道:“云澈,灵音若是动心怎会把名单交给你?只是,会不会太激进了?墨染毕竟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二十三年的兄弟情啊。”
“一条狗罢了,不是母后教儿臣的吗?”裴云澈一脸云淡风轻,神色透着凉薄,让人背后的汗毛竖起。
皇后、苏灵音的眸光同时颤动。
对啊,是一条狗。
可养了二十三年,就算是狗,也该有感情了。
“母后叫儿臣来,若是为了说这些,儿臣就退下了!儿臣忙着查贪腐,没空听您的慈母之心。”裴云澈讽刺一笑,转身离去。
他的身上透着前所未有的戾气跟癫狂。
他也不想跟裴墨染走到这一步,谁让他有了双胎呢?
……
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牢门紧锁,裴墨染毫无生气地躺在木板床上,一言不发。
他是肃王,自然不会有人为难他。
忽的一道光晕照亮了逼仄的通道。
裴墨染的眼瞳霎时一亮。
蛮蛮!
一定是蛮蛮来看他了。
他想看看,面对即将失去一切的他,蛮蛮会是什么反应。
如若蛮蛮仍旧不离不弃,也不埋怨责怪他,他会记住她的“恩情”,日后的一切都跟她共享。
永不亏待她!
他阴暗地想,这是最后一次试探!
倘若蛮蛮不让他失望,他将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