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梅第一次意识到阿娟不再是那个温顺的、依附于他的女人。他点开阿娟的微信头像,那只曾经对他娇憨可爱的猫咪,如今看起来眼神疏离。
他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廉价的香烟,开始安静地审视自己。
“女人也有女人的想法。”他吐出一个烟圈,喃喃自语。这想法是什么?他不知道,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空了一块,漏着咝咝的冷风。
与此同时,保安大刘正哼着不成调的歌,例行巡查。他的心情与老梅的沉郁形成鲜明对比。一想到可能会碰到仓库管理员阿娟,他浑身的血液就似乎流得快了些。大刘三十出头,身材壮实,长期缺乏女性滋润的生活让他对异性有一种近乎贪婪的直白渴望。而阿娟,就是他目前视野里最诱人的猎物。
刚走到三号仓库门口,他就看到了那个窈窕的身影正在整理货架。阿娟今天穿了一件贴身的浅蓝色工作服,弯腰时,腰臀间的曲线毕露。大刘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他调整了一下脸上油腻的笑容,晃着对讲机走了进去。
“娟姐,忙呢?”他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热络。
阿娟头也没抬,淡淡地“嗯”了一声。
大刘凑近几步,靠在旁边的货架上,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娟姐,我看你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啧啧,这周末回德阳老家,德阳哥肯定给你喂得饱饱的吧?”
阿娟的手顿了一下,依旧没看他,语气听不出喜怒:“大刘,管好你自己吧。”
大刘不死心,又压低声音,带着猥琐的笑意:“说真的,娟姐,德阳哥……那方面,还行不行呀?要是不行,你可别苦着自己……”
“你有完没完?”阿娟终于直起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仓库重地,没事别在这儿晃悠。”
大刘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恼。阿娟这种带刺的样子,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知道老梅和阿娟的那点事儿,工厂里没什么秘密。但他感觉最近老梅似乎不怎么来了,这可是他的机会。他坚信,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持续的殷勤。
阿娟心里清楚,老公德阳经常向大刘打听她的情况,所以也不敢得罪他。
他在网上精心挑选了一些不算太贵,但包装精美的化妆品,趁没人的时候塞给阿娟:“娟姐,朋友送的,我用不上,你们女人家用得上。”阿娟不要,他就死皮赖脸地放在仓库的桌子上。他看到阿娟经常泡一些红枣枸杞桂圆之类的美颜茶,也特意去买了一小罐品质好点的,送过去,说:“娟姐,喝这个对女人好。”
阿娟一开始是坚决拒绝的,甚至有些厌烦。但大刘这种死缠烂打、锲而不舍的劲儿,像水滴石穿,在她因为老梅的疏远而变得有些空虚和动摇的心湖上,轻轻荡起了一圈涟漪。丈夫在外面也爱拈花惹草,一年见不了几次,沟通越来越少。老梅呢,那个曾经带给她些许慰藉的男人,如今也像断了线的风筝。她也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欲望的女人。大刘的举动粗俗、目的明确,但那种毫不掩饰的渴望,在某些时刻,竟也成了一种扭曲的恭维。
这天下午,天气异常闷热,仓库里更是通风不畅,让人心浮气躁。阿娟感觉小腹一阵熟悉的坠痛,算算日子,是每个月那几天来了。她暗叫一声麻烦,赶紧走到仓库最里间那个用来存放重要单据和杂物的小房间。这里平时绝少有人来,昏暗,安静,只有一扇高窗透进些许天光。
腹痛一阵紧过一阵,她急需更换卫生巾。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推开小房间虚掩的门,就在门口靠里的位置,背对着外面,匆忙地解开了工作服的裤子纽扣,将裤子褪到了腿弯处。黑暗中,她轻躬着腰,那片骤然暴露在昏暗光线下白花花的肌肤,显得格外刺眼。她正手忙脚乱地处理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也就在这时,大刘巡查到了三号仓库。他像往常一样,存着碰运气的心思,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外间没看到人,他有些失望,又不甘心,便下意识地放轻脚步,继续向仓库深处走去。仿佛有种莫名的引力,牵引着他走向那个最里间的小屋。
刚走到门口附近,他一眼就瞥见了那个在昏暗光影里晃动的、白得晃眼的肉体。大刘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瞬间窒住。他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随即本能地蹑手蹑脚靠了过去,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看清眼前的景象,大刘只觉得浑身的血液“轰”的一声全都冲上了头顶。阿娟背对着他,裤子褪在腿腕,轻躬着腰,那个雪白、肥硕、圆润的屁股,在深色背景和昏暗光线的衬托下,散发出一种近乎妖异的光泽。她双手正在下体忙碌着什么……长期没有再碰过女人的大刘,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和顾忌都被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炸得粉碎。他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压抑的呼气,下身立刻有了剧烈反应,一股强大的电流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浑身上下麻秫秫的,如同过电一般。
极度的兴奋和紧张让他忘记了手里还握着的对讲机。手指一松,那黑色的、沉甸甸的对讲机“啪”地一声,掉在了水泥地上,在死一般寂静的仓库里,发出了沉重而清晰的闷响。
这声音如同惊雷,炸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阿娟。她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迅速转过身,手忙脚乱地提裤子。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写满了惊慌和羞愤。
大刘正看得浑身燥热,魂飞天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也懵了。但欲望已经像出闸的猛兽,收不回去。眼见阿娟已经拉好了裤子,系上了纽扣,他脑子一热,不但没跑,反而一步跨上前,推开了那扇本就虚掩的小门。两个眼睛因为充血而泛红,像饿狼一样,只愣愣地、死死地盯着阿娟刚刚被遮蔽起来的下体部位,仿佛能穿透那层布料。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凝固了,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阿娟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度的难堪和恼怒,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立刻尖叫或者斥责。她看着大刘那副失魂落魄、欲望焚身的模样,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近乎怜悯又带着点嘲弄的神色。她整理了一下衣襟,不声不响地走上前,伸出手,并非抚摸,而是带着一种奇怪的力道,拍了一下大刘僵硬的肩膀。
“看什么看?”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都给你看到了……女人每个月都来的‘好事’,你不懂吗?”
大刘还沉浸在巨大的感官冲击和后续的愕然之中,脑子完全没转过弯来。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好…好事?”他茫然地重复着,一时无法理解这两个字在此情此景下的含义。他想象中的香艳场面,与现实构成了一个荒诞的错位。
阿娟看着他这副呆傻的样子,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无尽的苍凉和一种掌控了局面的微妙感。“不然呢?”她反问,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甚至更冷了几分,“你以为是什么?”
说完,她不再看大刘,侧身从他旁边挤了过去,径直走向仓库外间,脚步稳定,背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落寞和倔强。
大刘一个人被留在昏暗的小房间里,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刚才那股焚身的欲火被“好事”这两个字兜头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满腔的失落、尴尬和一种被戏弄了的荒谬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有些不安分的裤裆,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安静躺着的对讲机,狠狠啐了一口。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阿娟,骂那该死的“好事”,还是在骂自己不争气的反应和这荒唐的处境。
一切都结束了。他想象中的艳遇,还没开始,就以这样一种极具讽刺的方式戛然而止。
阿娟走到仓库门口,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一下,小腹的坠痛依然清晰。她想起大刘刚才那副目瞪口呆的蠢样,心里没有多少被冒犯的愤怒,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悲凉。男人,无论是老梅那种沉默的退缩,还是大刘这种直白的欲望,归根结底,看到的都只是他们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有谁,真正愿意停下来,看一看她这个女人,皮囊之下,那颗充满了各种想法、渴望、痛苦和无奈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