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的空气忽然冷了一寸。
凌渊泽还窝在白君尘怀里，指尖轻轻攥着白君尘的衣襟，软软地重复着：“……小白……我们结契……”
白君尘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那一刹那，他是真的被这一句震到心都要裂开。
就在他微微低头、想要去回应渊泽的时候——
凌渊珩的声音突然发颤、带疼地响起：“白君尘，你敢在他这种状态跟他结契吗？”
他咬着牙，一字一字逼出来，“你有良心吗？”
白君尘肩头的黑焰轻轻颤了颤，他垂眼，看向怀里的渊泽。他的眼神清澈，却是那种——被痛到断开了一半魂的清澈。
寝殿冷得像在下沉。
凌渊泽软软缩在白君尘怀里，眉心轻皱，像在等他的回答。
而白君尘——忽然轻轻笑了。
那笑意淡得像无序散开的黑雾，却让凌渊珩背脊生生一凉。
“良心？”白君尘抬眼，语气轻得像风。
“你是在魔界呆久了，还是傻了，凌渊珩？”
他抬手，指尖落在怀里渊泽的脸侧，动作温柔得不像刚毁过一座山的人。
轻轻的，一寸寸抚过。
“你以为我在这，”白君尘低头，眼神沉得像海底深渊——“是来干什么？”
他笑。
淡淡的，却像把整个寝殿都压碎。
凌渊珩喉头猛地一紧，怒意被冻成碎片：“你疯了！！！”
白君尘似笑非笑地抬眼，抱紧怀里的凌渊泽，那动作柔得像捧着碎光。
可说出来的话——冷得能让魔界结冰：
“本君说过——你凌渊珩的职责，只是照顾好你弟弟。”
他抬眼：“其他之事，你若再问——”声音轻，却杀意凛冽得让空气窒息：“我不介意杀了你。”
凌渊珩只觉整个人像被丢进万丈冰窟，手脚麻木，心口剧烈抽紧。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规则之外的灾厄。
而凌渊泽，正被这场灾厄轻轻抱在怀里。
“凌渊珩——”白君尘语气冷得像刀尖上的霜。
“本君让你好好看，我来魔界——是做什么的。”
话落，白君尘指尖一扣。无序在寝殿内骤然扩散，像在搜寻什么。
凌渊珩心头一跳：“你、你要做什么”
白君尘淡淡道：“魔界的脉络，不需要人带。本君想去之处，自会自己打开。”
话音落下，无序黑芒卷起风暴，寝殿四周的空间像被他一指撕开。
下一息——三人直接踏入十二魔将的魔营。
地面黑石震裂，魔火瞬间熄灭。
白君尘将凌渊泽轻轻放在一块黑岩上，像安置一件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随后他抬眸，看向凌渊珩：“你，给本君看好了。”
凌渊珩心头一紧，他能感觉到——白君尘下一步要做的事，足以震冥动魔。
魔营深处，一声惊呼炸开——
“……神君？！！”
“不！那不是神君——！！”
“那是——什么！！！”
白君尘迈出一步，脚步轻，声息静。
但他每走一步，无序之力就在他身边凝成一圈圈漆黑漩涡，像深渊同时张开。
空气撕裂，魔息倒流。
魔将魇风冷汗直下：“白——白君尘？！你来做什么——”
白君尘淡淡说：“本君来——打服你们。”
魇风与炎魃来不及反应。
魇风刚抬手——白君尘已经出手。
没有动作。
没有剑势。
没有怒喝。
只是手腕微转——无序爆开。
魇风整个人被黑光贯穿，狠狠砸入魔营中央石柱，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炎魃大惊失色：“你——”
白君尘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第二道无序黑芒落下。
炎魃腾空三百丈，“砰”地坠下，黑石碎裂成万片。
“围住他！！！”
“用界锁！！！”
“不要让他的黑焰扩散——！！”
十二魔将一起出手，魔息冲天，杀气如风暴汇聚。
然而就在所有魔将攻到白君尘面前的一息——
白君尘抬起了眼，那双无色瞳仁缓缓打开。
魔营的天……都黑了下去，像被抽掉所有光。
白君尘伸手，掌心漆黑一凝——一把由无序凝成的“黑焰之剑”轰然出现。
剑似裂界，焰如吞魂。
凌渊珩眼睛瞪圆，心脏直接停半拍：“这……是什么剑……？”
白君尘握剑，一抬。
动作轻得像弹开一缕尘。
下一瞬——天地被分成两半。
“轰————————！！！！！”
黑焰怒卷，十二魔将齐齐被震飞，像十二颗碎星被打进破碎的魔墙。
他们嗷地一声叫得撕心裂肺：
“啊啊啊——！！！”
“等等！！！”
“我们……我们服！！！”
“神君住手！！！”
“神君——饶命！！！”
十二魔将跪得像被雷劈，跪下一片黑红狼藉。
白君尘提剑而立，黑焰熄灭，无色瞳仁缓缓闭上。
他回头，看向凌渊珩。那双眼，此刻已冷静如海：“看清了吗？”
凌渊珩震惊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白君尘立在血裂的黑石中央，黑焰在他身侧悄悄荡开一寸。
他尘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落灰——却压得整个魔界脊骨发颤。
“从此刻起——魔界，由本君执掌。”
魔营死寂。
白君尘垂眼，看着跪着的十二魔将，无序轻轻一动，魔风倒卷三丈。
“谁——不服？”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像在问一句再平常不过的事。
但跪着的魔将同时抖了一下。
没有人回答。
没有人敢回答。
白君尘微微侧首，眼底寒光掠过：“想试本君之力？”
他抬手，无序黑芒在指尖凝成——像刚才那一剑随时能再落一次。
十二魔将“啪”地再次伏地，声音全是破音：
“属下……不敢！！！”
“恭迎——魔界新皇！！！”
魔兵们跟着跪得满地黑潮：“恭迎魔界之主！！！”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跪到嘶哑，颤声喊出：“白……尊——！！！”
那一声像撕开魔界旧制，落地便化成压不住的洪流。
下一瞬——所有魔将、魔兵齐齐伏地：
“恭迎白尊——！！！”
“万魔臣服——！！！”
震声轰得魔营碎石尽裂。
凌渊珩整个人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群跪着的魔将——
他们不是在喊“魔皇”。
不是在喊“神君”。
是喊—— 白尊。
白君尘垂眼，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应声。只轻轻吐出一句，淡得像风：“本君在此界……只名为白君尘。”
他的声音落下——跪着的魔将们却像被这一句话震得更加伏低，额头重重磕在黑石上：
“白尊在上——！！！”
白君尘眸光淡淡扫过那片黑潮般的跪地身影，无序浮动，风息俱寂。
他既不承认旧神位，也不拒绝魔界新尊称。
那一刻——魔界所有生灵都明白：
魔皇已死。
新的时代……由“白尊”开启。
凌渊泽走过来抬起手指，小小地扯了扯白君尘的衣袖。声音轻得像怕惊动风：“小白……我累了。”
白君尘回头，那一瞬无序尽敛，目光只落在他身上：“……嗯。我们回去。”
凌渊泽缓缓转身，看向还僵在原地的凌渊珩：
“哥，你别发呆了……回家。”
语气清清淡淡，像刚才那场轰动魔界的天灾根本与他无关。
凌渊珩的膝盖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黑石上，指尖微颤：“白君尘……你……”
——他说不下去。
不是恐惧。
是彻底意识到自己根本护不住弟弟。
白君尘连看都没看他。
他只低头，看怀里的渊泽，声音温柔得像与刚才那个毁天灭地的人毫无关系：“渊泽，有吓到吗？”
凌渊泽靠进他怀里，眉心轻轻蹭了蹭白的胸口：
“没有。有小白在……都不怕。”
白君尘的指尖轻轻收紧——那是足以让魔界跪下的手，却在此刻只用来护着一个人。
无序散尽。
风声静默。
整个魔界在这一刻安静如寂。
只剩白君尘牵着凌渊泽，跨过十二魔将跪出的黑石长路。
——那条路，是万魔为他们跪出的家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