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二娘眉头微蹙。
程星此时插话道:“听说那野猪无比巨大,足足有一头水牛那么大,还长着长长的獠牙,十分吓人。还好当时田间有不少人,大家齐心协力,才把野猪赶回了山上。”他说得手脚并用、绘声绘色,就好像他自己见过一般。
“这么大的野猪?”余二娘轻轻嘀咕了一声。
小六此时接道:“听说这一回伤了十几个人,但都是轻伤,就周伯伯伤得最重。”
王慈此时补道:“白日朱婶子曾来寻过你,可你不在,便又哭哭啼啼地回去了。”
余二娘点了点头。
小六轻轻抹起了眼泪:“阿娘,你说周伯伯他不会有事吧?”
余二娘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只道:“别怕,我去看看。”
小六拉起了她的手:“我也想去!”
程星也吵着想去看看,于是他们三人就提着灯笼来到隔壁家。
刚靠近院门,只听里头的哭声越来越响。
余二娘站在篱笆墙边往里一探,隔着正房的木门瞧见一共有六个人,四大两小。
其中一人躺在床上,另一人坐在床边,还有两个大人坐在一旁,两个小孩则坐在大人怀里。
余二娘想,这是周家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都来了。
她轻轻拍了拍门,说道:“周大嫂,我来了。”
里头立马传来一个声音:“青儿,好像是你余婶子的声音,快去把门打开。”
不多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的是周青的脸。
他也哭得满眼通红,余二娘见了,心中微微泛起一丝不忍。
进了屋后,余二娘主动走到木床边,周大娘瞧见是她来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说道:“刚刚我们把王郎中也请来瞧过了,他说我家老头只怕……只怕是要不行了!……他二婶,我求求你了,都知道你道行厉害,你快瞅瞅能不能寻个法子救我老头一命!若真能救他一命,就算要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哪!”说罢就要跪下,却被余二娘一把搂住,说道:“朱嫂子不必如此!”
又朝床上的病人看了一眼,只眼见额心有病气和死气缠绕,说了一句:“我试试吧。”
走到床边,伸手为病人把脉,耳中却听到一阵嘀咕声:“她是谁呀?……她看着年纪甚轻,难道本事就比王郎中还要大?别是阿娘病急乱投医,白白花了银子,还救不回阿公,倒不是雪上添霜?”
余二娘只当没听到,继续把脉。
原来是病人倒地时磕到了脑袋,脑中有淤血。
余二娘想着,这倒好办,只需采来降真草,煎成药汤,连着泡几日药浴,便可药到病除。
她把完了脉,心里已经有了章法,抬起头来,看着朱大嫂说道:“大嫂,这是大哥脑中有淤血积堵,所以才昏迷不醒……我这有味药材,煎了水,用它来泡药浴,每日早晚各泡一回,泡到浑身发汗,或许能解。”
此时却听一个尖尖细细地声音说道:“用泡浴来治病,可真是闻所未闻啊!”
余二娘扭头一看,原是周青的媳妇。
周青有些不耐烦地拽了拽自己媳妇的手,说道:“你快别说话了。这位娘子可是修道之人,她说能治就一定能治!”
他媳妇却是一脸不服,瘪了瘪嘴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也别数落我,只是见多了市面上那些打着修士幌子的人,专坑乡里,卖些假药来贴补度日!”
余二娘听了这话,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气。毕竟她活了一千三百多岁,什么样尖酸刻薄的话没听过?这些话实在伤不到她。
她既感念邻居的好处,想要将人治好,又怎会受这点小事影响?
忽然之间,她感到眼前一暗,紧接着身子就被程星提了起来。
余二娘有些奇怪地看向程星,只听程星重重地“呸”了一声,嚷嚷道:“走吧,阿娘,这家人既信不过我们,还要求你过来帮忙,我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着,非要来听这些不干不净的话。咱们家里有灵药,自己留着不好吗?何必非要拿出来给外人使?”
“别走啊!”周大嫂一把拉住了余二娘,眼泪婆娑地哀求道:“休要听她胡说,她最是无知!”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媳妇一眼,说道:“我瞧着你今夜来,也不是到你爹跟前尽孝的,倒是领了阎王的签,来送催命符的。你爹这口气还没落下呢,你就张罗着要勾他的魂,取他的命了?好歹你爹也待你不薄,怎么就这般薄情寡义?”
她那儿媳妇被她说得双颊一红,顿时支吾起来:“我……我也没说不给爹治,只是没听说过这种治法……有些奇怪罢了。”
余二娘早瞧出这媳妇不是个好的,但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她也懒得搭理,只是说道:“大嫂,我这药材就种在后院里,你若信得过,我就拿来与你,你若信不过,那便——”
她话还没说完,朱大嫂便拉着她的手说道:“信得过!信得过!你余二娘的名声,大家都是有口皆碑,你专干好事,谁不夸你?只求你别被这猪油蒙了心的人挑起火气,无论多少,你说出个数来,我都一定想办法为你凑来。”
却听她那儿媳妇又极不耐烦地咂巴了一下嘴,却被周青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最后只能翻个白眼,抱着胳膊,把脸转向一边。
余二娘道:“钱就不必了,那药材是我在山上挖的,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说完,就站起身来朝外走,朱大嫂一路送她到了村道上,然后就守在了那儿。
余二娘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自己家中,在去后院之前,假装去茅房,实际是入了一趟福地,拔了些降真草,又顺手拽了一根野山参,然后才装模作样地去了趟后院,最后将两种药材送到朱大嫂手中。
那朱大嫂一瞧见灵草,双眼里便如见了珍奇宝贝似的,伸手接过,也是小心翼翼,爱惜不已。
又瞧见灵草里居然还藏着一根野山参,顿时脸色一白,连忙推却道:“这山参看着至少有几十年的光景了,要是拿到市上去卖,还不知能卖出什么价钱,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