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村的雾气渐渐散了，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被释放的魂灵像淡蓝色的萤火，在村落上空盘旋片刻，慢慢朝着远方飘去。
林小树的魂灵停在林晓面前，身形比其他魂灵更清晰些。
“姐，我没事。”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陈先生的残魂在前面等我，说能带我去安全的地方。”
林晓攥着缚魂符，眼泪笑着掉下来，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去吧，姐以后会来看你。”
陈阿公拄着拐杖，给每个离开的魂灵递上一把晒干的艾草。
“沾点阳气，路上不迷路。”他的声音沙哑却温和，转头看向沈砚，手里多了个布包，“这是防蛊的草药，蛊村的虫子凶得很。”
沈砚接过布包，闻到里面混着雄黄和苍术的味道，是正宗的防蛊配方。
凌渊的目光始终黏在沈砚身上，见他接过布包，指尖悄悄勾住他的衣角。
“别拿别人的东西。”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金瞳扫过陈阿公，“我能护着你，不用这些。”
沈砚失笑，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只是草药，收下吧，陈阿公一片好意。”
凌渊还是不太情愿，却没再反驳，只是将沈砚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确保他离陈阿公至少三步远。
这份幼稚的占有欲，让赵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多说——这几天他早就习惯了。
几人回到王婆婆的屋子，沈砚翻开那本《蛊村纪事》，书页泛黄发脆，字迹是用朱砂写的，遇光会泛出淡淡的红光。
“蛊村在湘西深山里，以‘本命蛊’闻名。”沈砚念着开篇的文字，“村里每个人出生就会养蛊，蛊与人共生，一旦蛊死，人也活不成。”
林小树的魂灵飘在旁边，突然开口：“我之前查过蛊村，三十年前有批外人进了村，之后村里就开始闹‘蛊变’。”
他的指尖划过书页上的虫纹印记，“这个印记是‘蛊母’的标记，据说蛊母能操控所有蛊虫，当年陈先生就是去查蛊母失踪的事。”
“检测到虫纹印记含混沌力残留。”系统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探究，“与碎片体内的混沌力同源，推测蛊母失踪与凌渊的碎片有关。”
沈砚的指尖顿在印记上，果然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和凌渊身上的混沌力如出一辙。
凌渊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金瞳盯着书页上的印记，指尖的黑雾轻轻跳动。
“我的东西。”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笃定，“这印记是我的。”
他记不起缘由，却本能地觉得这图案属于自己，就像他本能地想护住沈砚一样。
准备出发时，陈阿公把他们送到村口，手里多了个陶瓮。
“这是‘驱蛊水’，用糯米和艾草熬的。”他把陶瓮递给赵武，“蛊村的井水不能喝，都是养蛊用的，渴了就喝这个。”
赵武连忙接过，拍了拍陶瓮：“谢了阿公，我们会小心的。”
离开纸人村后，山路渐渐变得陡峭，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阳光几乎透不进来。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腥甜，像是草药混合着血腥味，闻得人头晕。
林晓的探测仪突然发出低鸣，屏幕上跳出一行提示：“检测到活体蛊虫信号，密度正在增加。”
“小心脚下。”赵武突然低喝，指着地面的落叶堆，“这些叶子下面全是虫子。”
落叶堆里隐约能看到细小的黑影在蠕动，是些黑色的线虫，正顺着几人的脚印往前爬。
凌渊立刻将沈砚抱起，踩在路边的石块上，黑雾从他脚下蔓延开，线虫一碰到黑雾就蜷缩成球，瞬间死去。
“别沾到地上的东西。”他的金瞳里满是警惕，低头看着沈砚，“我抱你走。”
沈砚没拒绝，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比之前强了些——混沌力在慢慢恢复。
林晓姐弟跟在后面，踩着凌渊留下的黑雾脚印，线虫不敢靠近。
林小树的魂灵飘在姐姐身边，时不时挥手打散靠近的飞虫：“这些是‘引路蛊’，会把我们引到蛊村的核心区域。”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竹林，竹林入口立着两根发黑的木柱，上面挂着风干的蛇蜕和虫壳。
木柱之间拉着根麻绳，上面串着十几个铜铃，风吹过，铃响清脆，却让人心头发紧。
“这是‘蛊铃’。”赵武盯着铜铃，脸色凝重，“我老家的老人说，蛊村用这铃通知村民有外人来，铃响三声，就会有蛊虫出来迎客。”
话音刚落，铜铃突然“叮铃”响了一声，竹林深处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靠近。
凌渊将沈砚护在身后，黑雾凝成盾牌，金瞳死死盯着竹林入口。
“待在我后面。”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不管出来什么，都别靠近。”
黑雾从盾牌边缘溢出，凝成细小的尖刺，随时准备攻击。
竹林里的声响越来越近，一道瘦小的身影走了出来，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婆婆，头发花白，梳成一个髻，手里挎着个竹篮。
她的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得很，眼睛亮得惊人，扫过几人，最后停在凌渊身上，突然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
“混沌气的后生仔，终于来了。”老婆婆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笑意，晃了晃手里的竹篮，里面传来虫子蠕动的声响，“蛊村等你三十年了。”
林晓下意识往赵武身后躲，探测仪的红光疯狂闪烁，显示竹篮里的虫子危险值极高。
“你是谁？”沈砚上前一步，凌渊立刻伸手攥住他的手腕，黑雾在他周身绕了一圈，形成无形的屏障。
老婆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绣着和古籍上一样的虫纹印记：“我是蛊村的守蛊人，叫我苗阿婆。”
她的目光落在沈砚手里的古籍上，“这书是陈先生留下的吧？他当年没完成的事，该你们来做了。”
赵武握紧了手里的陶瓮，警惕地问：“什么事？和蛊母失踪有关？”
苗阿婆点了点头，转身往竹林里走，竹篮里的虫子突然爬到她的袖口，却没伤她分毫。
“进去再说。”她的声音飘在风里，“蛊村的‘蛊变’快控制不住了，再晚，全村人都要变成蛊虫的傀儡。”
凌渊攥着沈砚的手，没立刻跟上去，金瞳里满是警惕。
他能感觉到竹林深处有股熟悉的气息，却又带着危险的恶意，像在引诱他靠近。
“别进去。”他压低声音，凑到沈砚耳边，“里面有东西想害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沈砚的心轻轻一颤，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但我们必须去，那里有你的碎片线索。”
凌渊还是不太情愿，却也没再反对，只是将沈砚的手攥得更紧，黑雾在两人周身凝成更厚的屏障。
“不管遇到什么，都别放开我的手。”他的声音带着偏执的坚定，“否则我会把整个竹林都毁了。”
赵武和林晓姐弟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交换了个眼神。
林小树的魂灵悄悄对姐姐说：“他们的气息很配，就像陈先生日记里写的，混沌和气运，本来就该在一起。”
林晓点点头，目光里的担忧少了些，多了点期待，或许这次，他们真的能解开所有谜团。
竹林深处的铜铃又响了一声，伴随着虫鸣，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