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的绣针在指尖转了个圈,针尖的红线晃得人眼晕。
她虽然眼盲,脚步却稳得很,一步步走向沈砚,拐杖在地上敲出规律的声响,像在数着步数。
凌渊的黑雾瞬间绷得笔直,像出鞘的刀,将沈砚圈在自己与王婆婆之间。
“别过来。”他的金瞳里翻涌着戾气,指尖的黑雾凝成细刺,“再走一步,我废了你的手。”
他看得出,这老妇人的目标是沈砚,光是这份“觊觎”,就足以让他暴起。
王婆婆停下脚步,干瘪的嘴角扯出个诡异的笑,举起手里的绣针:“后生仔,急什么。”
她的指尖抚过身侧的绣架,上面新绷了块白绸,“这阴婚缺的不是新娘,是能镇住怨灵的‘混沌新郎’,陈先生三十年前就说过了。”
他看向王婆婆手里的绣线,那线泛着淡淡的油光,不像普通丝线,倒像浸过什么东西。
“这是‘引魂线’。”赵武突然开口,语气凝重,“我老家的神婆说过,用活人的头发和油脂泡过,能勾走魂魄。”
林晓的目光突然被王婆婆腰间的布包吸引,布包上绣着个小小的纸人挂件,和她弟弟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这挂件是我弟弟的!”她冲上前想抢,却被陈阿公拉住,“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
陈阿公的脸皱成一团,叹了口气:“你弟弟发现了纸人里有活魂,被怨灵缠上,王婆婆只能把他的魂封在纸人里,暂时保住性命。”
“检测到引魂线含活魂气息,与林晓弟弟的气息匹配度92%。”系统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不忍,“王婆婆在给纸人‘喂魂’,延缓怨灵屠村的时间,但活魂撑不了多久。”
沈砚的指尖微动,看向白绸上刚绣出的轮廓,是个穿着红衣的纸人新郎,眉眼竟和凌渊有七分像。
王婆婆的脸色终于变了,拐杖重重砸在地上:“你懂什么!”
她掀开里屋的门帘,里面堆着密密麻麻的纸人,每个纸人的胸口都贴着张黄符,符上写着名字,其中一张赫然是“林小树”,林晓的弟弟。
“怨灵要的是活魂当祭品,纸人替身撑不过三天,我不喂魂,全村人都得死!”
林晓扑到纸人堆前,颤抖着拿起贴有弟弟名字的纸人,纸人胸口微微发热,像是有心跳。
“弟弟……”她的眼泪砸在纸人身上,黄符的边角竟泛起微光,“你还活着对不对?”
纸人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她。
赵武走到纸人堆旁,翻看那些黄符,发现符尾都画着个小小的槐树印记。
“这是‘缚魂符’,但被篡改过了。”他皱着眉,“正常的缚魂符能护住魂魄,这符却在慢慢抽走魂气,喂给老槐树下的怨灵。”
他突然看向王婆婆:“是你改的?还是怨灵逼你的?”
王婆婆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里满是疲惫:“是我自愿的。”
三十年前,她的女儿是当年的“新娘”,陈先生来救她时,她怕连累村民,把陈先生赶走了。
结果女儿还是死了,怨灵却没屠村,反而让她当“纸娘”,说只要不断“喂魂”,就能保村子平安。
“我欠了全村人的命,只能这么做。”她的眼泪从浑浊的眼里掉下来,砸在绣针上,“但我没真的害那些孩子,只是抽了点魂气,留着他们的主魂在纸人里。”
沈砚的目光落在里屋墙角的陶罐上,里面装着糯米浆,表面结着层硬壳,边缘沾着几根红色的绣线。
“你在偷偷用糯米浆中和引魂线的邪气。”他轻声说,“陈先生的信里提过,糯米能克阴邪,你一直在找机会破咒。”
王婆婆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你看到信了?陈先生说,混沌气能冲散怨灵,气运能护住魂魄,你们两个……”
话没说完,屋外突然传来纸人倒地的声响,伴随着凄厉的尖叫。
陈阿公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惨白:“不好了!槐树下的纸人活过来了!它们在抓村里的人!”
几人冲出屋,只见村口的老槐树下,那些穿着红衣的纸人正迈着僵硬的步子,追逐着几个躲在草垛后的村民。
纸人的眼睛里燃着幽绿的鬼火,手里拿着细小的绣针,刺中村民后,村民的身体就会变得僵硬,像被抽走了魂魄。
“是怨灵察觉到我们要破咒,提前动手了!”王婆婆嘶吼着,从布包里掏出大把黄符,“这些是陈先生当年留下的真缚魂符,能护住主魂!”
林晓立刻抓起符,冲向贴有弟弟名字的纸人方向,赵武则护着陈阿公,将黄符贴在村民身上。
凌渊一把将沈砚拉到自己身后,黑雾暴涨,凝成面巨大的盾牌,挡住飞过来的绣针。
“待在这里,不准动。”他的金瞳死死盯着那些纸人,黑雾从盾牌边缘溢出,凝成无数细刺,“我去解决它们。”
他刚要冲出去,手腕却被沈砚抓住。
“你的力量还没恢复。”沈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和你一起。”
他体内的气运之力悄然涌出,淡金色的光缠上凌渊的黑雾,两种力量交织在一起,竟比单独的混沌力更强劲。
凌渊的身体僵了一下,金瞳里的戾气瞬间褪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柔软。
他反手攥紧沈砚的手,黑雾将两人的手缠在一起,像是在绑上无形的锁链:“好,一起。”
哪怕力量不够,只要能和这个人站在一起,他就什么都不怕。
“宿主,气运与混沌力产生共鸣,能压制怨灵。”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欣慰,“槐树根是怨灵的核心,攻击那里就能破咒,但要小心,核心藏着最凶的怨气。”
沈砚点点头,与凌渊对视一眼,两人并肩冲向老槐树。
纸人纷纷围上来,绣针像暴雨般落下,却被交织的金黑二色力量挡住,绣针一碰触到光罩就化为黑烟。
凌渊的黑雾凝成长刀,斩断扑来的纸人手臂,沈砚则将气运之力注入地面,淡金色的光顺着泥土蔓延到槐树根,树根上的红绳瞬间绷断。
“就是现在!”王婆婆的声音传来,她将一枚用糯米和朱砂混合的钉子扔给沈砚,“钉进树根的缺口里!那是怨灵的弱点!”
沈砚接住钉子,气运之力注入其中,钉子瞬间亮起金光。
凌渊见状,黑雾猛地将他托起来,让他稳稳落在槐树根的缺口上方,同时用黑雾挡住从树根里涌出的黑色怨念。
怨念像无数只手,抓向沈砚的脚踝,凌渊嘶吼着,黑雾暴涨,将怨念死死缠住:“不准碰他!”
他的手臂青筋暴起,伤口又开始渗血,却死死撑着,金瞳里只有沈砚的身影。
沈砚深吸一口气,将钉子狠狠钉进缺口。
“轰隆”一声巨响,老槐树剧烈摇晃,树根处涌出大量黑烟,伴随着怨灵凄厉的尖叫。
纸人瞬间失去支撑,瘫软在地上,里面飘出无数淡蓝色的光点——正是被封在里面的活魂。
林晓立刻将缚魂符贴在光点上,光点慢慢凝聚成模糊的人影,其中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是她的弟弟林小树。
“姐!”林小树的声音带着哭腔,扑进林晓怀里。
沈砚从槐树上跳下来,凌渊立刻冲上去扶住他,上下打量着,金瞳里满是紧张:“有没有受伤?哪里疼?”
沈砚摇摇头,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事,你看,怨灵解决了。”
凌渊还是不放心,攥着他的手反复检查,直到确认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将头埋在他颈窝,像只受了委屈的兽。
王婆婆看着飘向天空的魂灵,突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陈先生,我做到了……”
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和那些魂灵一起,飘向远方——她的执念终于了了,要去见女儿和陈先生了。
赵武扶着陈阿公,看着恢复平静的村落,突然感慨道:“这副本哪是恐怖游戏,分明是个悲剧。”
陈阿公抹了把眼泪,递给沈砚一个布包:“这是王婆婆留下的,说你们要找下一个地方,这里面有线索。”
沈砚打开布包,里面是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写着“蛊村纪事”,扉页画着个诡异的虫纹印记。
“下一个副本,是蛊村。”林晓凑过来看,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多了些坚定,“我和我弟弟一起去,正好查查当年陈先生的事。”
凌渊的指尖抚过古籍上的虫纹,金瞳里闪过一丝警惕,将沈砚往身边拉了拉。
“不管去哪,我都护着你。”他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偏执,“谁也不能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