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府的废柴房里,潮湿的空气裹着霉味,两个家奴正围着一个锦盒,盒里放着支银鎏金玉簪,簪头刻着细碎的“林”字。
“按大人的吩咐,这簪子得‘不小心’落在东宫,让太子看到。”一个家奴手抖着,“可凌侍卫看得紧,咱们怎么送进去?”
另一个家奴摸出块太后令牌的仿品:“别慌,就说替魏统领送‘流民供词’,东宫侍卫不敢拦。等太子看到簪子,肯定会问凌渊,到时候……”
他没说完,却笑得阴恻,只要沈砚怀疑凌渊的身份,太后和李嵩的目的就达了。
慈宁宫暖阁里,魏统领正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后背的冷汗把衣袍浸得发皱。
“码头的事办砸了,还让皇帝抓了把柄,你说该怎么罚?”太后的声音从软榻上传来,没半点温度,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
魏统领身子抖得更厉害:“太后饶命!是李嵩的人来晚了,不然……”
“不然?”太后打断他,将一杯凉茶泼在他脸上,“哀家要的是结果,不是借口!滚去禁军当差,没哀家的令,不准出来!”
魏统领连滚带爬地退出去,晚翠捧着锦盒走进来,小声说:“太后,李府送来的宸妃玉簪,已经按您的意思,准备送东宫了。”
太后点头,指尖划过案上的漕运账册:“让他们别露马脚,就说是‘清理旧物时发现的’,看看沈砚怎么反应。”
东宫崇文殿内,烛火还亮着,沈砚正对着嘉靖二十年的漕运记录出神,指尖在“和田玉送往宸妃宫”的字样上反复摩挲。
凌渊站在他身边,手里捧着温热的莲子羹,见沈砚没动,就用小勺舀了点,吹凉了递到他嘴边:“殿下,先喝口羹,账册看久了伤眼睛。”
沈砚张嘴接住,甜味在舌尖散开,他侧头看凌渊:“你也喝,别总盯着我。”
凌渊却摇头,把羹碗递回去:“属下不饿,殿下喝就好。”
他目光扫过账册上的“宸妃”二字,心里莫名发空,却没敢问,怕自己多嘴,打扰了沈砚。
周平轻手轻脚走进殿,刚要开口,就被凌渊递来的眼神制止。
他只好等沈砚喝完羹,才躬身汇报:“殿下,李嵩的人在江淮小镇贴了匿名告示,说‘东宫私藏漕运密账’,引了不少流民去闹,侍卫拦不住。”
沈砚皱眉:“流民?怕是李嵩故意挑唆的,想让咱们顾此失彼。”
凌渊立刻攥紧佩刀:“殿下,属下请命去江淮!把那些挑事的人抓回来,再烧了告示,绝不让他们坏您的名声!”
他眼底的戾气翻涌,像是只要沈砚点头,下一刻就能提刀冲出东宫。
御书房内,章和帝正看着李德全递来的流民闹事密报,嘴角勾了勾,却没笑出声。
“李嵩倒是会借势,知道用流民逼沈砚动手。”章和帝把密报放在案上,“让你的人去江淮‘维稳’,别真让流民伤了东宫侍卫,沈砚要是连这点事都摆不平,也不配当太子。”
李德全应了声“是”,又补充道:“太后让晚翠送了支宸妃玉簪去东宫,说是‘旧物归还’,怕不是想试探凌侍卫的反应。”
章和帝指尖顿了顿:“哦?那倒要看看,沈砚会不会接这个茬,他要是聪明,就该知道,凌渊的身份,现在还不能动。”
东宫庭院里,青禾正帮沈砚整理去早朝的衣袍,忽然瞥见殿角的小太监捧着个锦盒,像是慈宁宫送来的。
“凌侍卫,那是……”青禾刚开口,就见凌渊快步走过去,拦在小太监面前,手按在佩刀上。
“什么东西?给谁的?”凌渊的声音冷得像霜,目光扫过锦盒,“没殿下的令,谁让你进东宫的?”
小太监吓得脸色发白,忙举着锦盒:“是晚翠姑娘让送的,说是太后清理旧物,找到宸妃娘娘的玉簪,让还给太子殿下。”
凌渊没接,反而更警惕了:“放在这,你先滚,等殿下回来再说。”
小太监不敢多留,放下锦盒就跑,像是怕被凌渊揪着问话。
沈砚从殿内走出来,看到锦盒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别碰。”沈砚拦住要开盒的凌渊,“里面的东西,怕是没那么简单。”
凌渊立刻收回手,往沈砚身前挡了挡:“殿下别管,属下把它扔了,省得脏了您的眼。”
他说着就要拎锦盒,却被沈砚拉住手腕:“别急,留着也好,看看太后到底想做什么。”
沈砚弯腰打开锦盒,指尖捏起玉簪,余光扫过盒底的夹层,果然有张折叠的纸条,藏得极深。
“这簪子……”凌渊凑过来,盯着簪头的“林”字,心里忽然泛酸,“好像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
沈砚把玉簪放回盒里,拍了拍他的肩:“许是你在静安寺见过类似的,别多想。”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告诉凌渊真相的时候,朝堂暗流涌动,凌渊要是知道身份,只会成众矢之的。
青禾端着早膳过来,看到锦盒就小声说:“殿下,刚才小厨房的张师傅说,慈宁宫送东西的小太监,去过大雍街的李府分号,怕不是李嵩的人。”
沈砚点头:“我知道了,你让人盯着那个小太监,别让他跑了。”
凌渊立刻接话:“殿下,属下去吧!盯人的事,属下最在行,绝不让他耍花样!”
他眼底满是期待,像是只要能为沈砚做事,哪怕是盯人这种小事,也格外上心。
江淮小镇的流民聚集地,几个穿灰布衫的人正围着流民喊:“东宫藏着账册,不拿出来,咱们都得饿死!”
人群里,周平派来的侍卫正混在其中,悄悄记录着挑事人的模样,按沈砚的吩咐,先别动手,等抓了现行再说。
“别喊了!”一个老流民忽然开口,“太子殿下查漕运是为了咱们,你们别在这瞎起哄!”
挑事的人愣了愣,刚要反驳,就见远处来了队禁军,是李德全派来的“维稳”队伍,手里举着皇帝的令牌。
东宫崇文殿内,沈砚正对着漕运记录,用指尖蘸着茶水,在案上写“和田玉接收人:凌氏”,按系统提示的篡改痕迹,他隐约猜到,当年的玉,是给凌渊的。
凌渊站在他身边,看着案上的字,虽不认识,却觉得心里发暖:“殿下写的是什么?好看。”
沈砚抬头笑了笑:“没什么,是给你的。”
凌渊的耳朵瞬间红了,攥紧手:“殿下给的,属下都喜欢。”
他不知道那几个字的含义,却只觉得,只要是沈砚写的,哪怕是随便画的,也值得珍藏。
慈宁宫暖阁里,晚翠正汇报东宫的情况:“太子没打开锦盒夹层,凌侍卫把小太监赶跑了,好像没起疑心。”
太后捏着佛珠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不甘:“没起疑心?怕是他太聪明,故意装的。”
她顿了顿,又道:“让李嵩的人再闹大点,把流民引去东宫门口,哀家倒要看看,沈砚是护着凌渊,还是护着自己的太子之位。”
夕阳落在东宫的琉璃瓦上,泛着金红的光。
凌渊正帮沈砚收拾案上的账册,每一页都轻轻抚平,生怕折了边角。
“殿下,明日属下就去江淮,把挑事的人抓回来,再把告示撕干净。”凌渊忽然开口,语气坚定,“您放心,属下绝不会让他们扰了您查账。”
沈砚点头,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别太急,注意安全,我在东宫等你回来。”
凌渊看着他的眼睛,重重点头,他一定会平安回来,因为这里有等着他的人,有他要护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