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朝章和二十五年。
慈宁宫暖阁的窗棂上,沾着晨露,太后坐在软榻上,手里捏着半块碎裂的玉佩,是昨夜从码头账册里翻出的,刻着“林”字,是宸妃的旧物。
晚翠站在案旁,手里捧着给沈砚的请柬,语气谨慎:“太后,请柬已经写好了,说是请太子殿下过来品新茶,您看……”
太后抬眼,将玉佩扔回锦盒:“把宸妃的那盏白瓷茶盏找出来,用它泡茶。”
东宫崇文殿内,沈砚正对着漕运账册皱眉,指尖在“江淮亏空三万两”的字样上划着。
凌渊站在他身后,手按在沈砚的椅背上,目光扫过账册,虽看不懂字,却紧了紧肩:“殿下,这账册看着就烦,别累着眼睛,属下念给您听。”
沈砚回头笑了笑:“不用,你帮我把窗边的烛台挪近点就好。”
凌渊立刻照做,还特意用袖子擦了擦烛台边缘的灰,生怕落灰弄脏沈砚的手。
周平快步走进殿,躬身行礼时,余光瞥见凌渊投来的冷光。
“殿下,李嵩的残余势力在江淮小镇聚集,好像在找之前没炸成的账册副本。”
周平压低声音,“奴才已经派侍卫去盯着了,只是他们手里有太后的令牌,侍卫不敢贸然动手。”
沈砚抬眼:“太后的令牌?看来李嵩还在跟慈宁宫暗通款曲。”
凌渊立刻接话:“殿下,属下请命去江淮,把那些人抓回来,绝不让他们坏了您的事!”
他眼底的戾气翻涌,像是只要沈砚点头,立刻就能提刀出发。
御书房内,章和帝对着李德全递来的密报,指尖敲着案面。
密报上写着“太后将宸妃白瓷茶盏找出,似要给太子用”。
“她倒会用旧情拿捏人。”章和帝笑了笑,将密报折起,“让你的人去慈宁宫外围守着,别让太后对太子动歪心思,沈砚要是出事,朝堂就真乱了。”
东宫庭院里,青禾正帮沈砚整理去慈宁宫的衣袍,凌渊站在一旁,伸手接过衣袍,仔细检查领口的针脚。
“这里线松了。”凌渊指着衣袍袖口,声音发紧,“让绣娘重新缝,别让殿下穿着不舒服。”
青禾无奈地笑:“凌侍卫,这是新做的衣袍,针脚很密,不碍事的。”
凌渊却摇头,非要青禾找绣娘返工:“殿下的东西,不能有半点差池。”
沈砚没动声色,伸手拍了拍凌渊的肩:“别折腾了,衣袍很好,咱们该去慈宁宫了。”
凌渊还是不放心,把自己的佩刀解下来,塞进沈砚的袖袋:“殿下拿着,万一有事,就用它防身。”
沈砚没拒绝,只是握紧袖袋里的刀,这是凌渊的心意,也是他的底气。
慈宁宫门口,魏统领正带着手下守着,看到沈砚的马车,眼神沉了沉。
凌渊先翻身下马,挡在马车前,盯着魏统领:“太后请殿下喝茶,你们站在这干什么?”
魏统领亮出太后的令牌:“奉太后之命,护太子殿下安全。”
凌渊冷笑一声:“不用,殿下有我护着,轮不到外人插手。”
两人对峙间,晚翠从宫里走出来,笑着打圆场:“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凌侍卫别多心,快请殿下进来吧。”
暖阁里,白瓷茶盏已经摆好在案上,茶汤泛着淡绿,是今年的新茶。
太后指着茶盏:“这是宸妃当年最爱的茶盏,她生前总说,用它泡的茶最香。”
沈砚端起茶盏,指尖碰到冰凉的瓷面,心里了然,太后是在试探他知不知道凌渊的身份。
“宸妃娘娘的旧事,臣倒是听宫里老人提过几句。”沈砚语气平淡,没接茶盏的话茬,“不知太后今日找臣来,除了品茗,还有别的事吗?”
太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江淮的账册核对得怎么样了?李嵩那边,有没有吐什么实话?”
沈砚放下茶盏:“账册还在核对,李嵩的人倒是安分了些,只是……”
他故意顿了顿,余光扫过殿梁的方向,“只是臣听说,李嵩手里还有太后的令牌,不知是真是假。”
梁上的小太监屏住呼吸,手里的笔顿了顿,这话要是传回去,太后怕是要动怒。
殿外,凌渊正盯着偏殿的方向,手按在腰间的空刀鞘上。
魏统领凑过来,语气带着挑衅:“凌侍卫,不过是喝杯茶,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凌渊瞪了他一眼:“太后心思深,殿下单纯,我怕他吃亏。”
魏统领嗤笑:“太子殿下要是单纯,能在落霞坡躲过箭雨?凌侍卫,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凌渊没再理他,只是往殿门又靠了靠。
暖阁内,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李嵩手里的令牌,是哀家早年赏他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太子要是觉得为难,账册的事可以缓一缓,哀家帮你跟陛下说。”
沈砚摇头:“多谢太后关心,臣能处理好。只是臣还有一事想问,昨日码头的炸药,太后为何让魏统领去引?”
太后端茶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不过是查流民闹事,太子想多了。”
意识里,系统的声音又轻轻响起:“宿主,梁上的小太监已经把话传出去了,晚翠正往暖阁来,似要打断对话。”
沈砚没再追问,起身行礼:“太后,账册还在东宫等着核对,臣就先告辞了。”
太后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捏紧了茶盏,沈砚太聪明,不好拿捏,看来得换个法子。
走出慈宁宫时,凌渊立刻迎上来,攥住沈砚的手腕:“殿下,没事吧?她有没有为难你?”
沈砚摇头,把袖袋里的佩刀还给凌渊:“没事,就是喝了杯茶。你看,我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凌渊还是不放心,上下打量着他,见真没受伤,才松了口气:“以后别单独见她,要见,我必须跟着。”
沈砚笑着应:“好,以后去哪,都带着你。”
马车驶回东宫时,周平正站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殿下,这是皇帝派人送来的,说是让您核对账册时,重点看‘嘉靖二十年的漕运记录’。”周平把密信递过来,“奴才看了眼,那年份的记录,好像跟宸妃娘娘有关。”
沈砚接过密信,心里一动,嘉靖二十年,正是宸妃诞下凌渊的年份,皇帝这是在暗示他查凌渊的身份?
凌渊站在一旁,看着沈砚手里的密信,眉头皱紧:“殿下,别信皇帝的话,他心思也深,说不定是想利用您。”
沈砚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只是这账册,确实得查,不仅为了漕运,也为了……你。”
凌渊没听懂最后两个字的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不管殿下查什么,我都跟着您。”
李嵩府的废院里,张主事的残余手下正围着一封密信,信上是李嵩的字迹:“慈宁宫已对沈砚起疑,可借宸妃旧物,挑唆太后与沈砚反目。”
一个手下小声问:“那凌侍卫呢?他总护着沈砚,咱们不好动手。”
另一个人冷笑:“怕什么?太后要是厌了沈砚,凌渊就是无根的草,早晚能除了他。”
月光透过破窗,照在密信上,字迹被风吹得发颤,像藏在暗处的毒蛇。
东宫崇文殿内,沈砚展开嘉靖二十年的漕运记录,指尖在“宸妃诞子,漕运送和田玉”的字样上停住。
凌渊站在他身边,看着记录上的“宸妃”二字,心里忽然泛起莫名的酸涩,好像这个名字,跟自己有什么关联。
“殿下,这字是什么意思?”凌渊小声问,眼底满是困惑。
沈砚抬头,看着他懵懂的样子,心里软了软:“没什么,就是一段旧账。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
他知道,凌渊的身份早晚要揭开,但不是现在,至少要等朝堂的风波,先平息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