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朝章和二十四年。
东宫崇文殿外的石阶上,霜气还没散,凌渊靠在廊柱上,左臂的绷带渗着淡红。
他昨夜守了沈砚半宿,天亮时才被周平强行拉去处理伤口,可刚包扎好,又折了回来。
“凌侍卫,殿下还没起,您先去吃点东西吧。”青禾端着食盘走过,看着他苍白的脸,小声劝。
凌渊摇头,目光锁着殿门:“不用,我在这等殿下。”
他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哪怕伤了左臂,也没敢松懈,昨日的箭矢还在眼前晃,他怕自己离开片刻,就有人伤了沈砚。
李嵩府的书房里,窗帘拉得严实,只漏进一丝晨光。
张主事站在案前,手里拿着一本漕运账册:“大人,户部新尚书上任,已经开始查江淮的旧账了,咱们之前抹平的亏空,怕是要藏不住。”
李嵩坐在椅上,脸色铁青,却没发怒:“把账册烧了,再让码头的人把粮船都调回来,别给他们留把柄。”
他顿了顿,又道:“太后那边派人来传话,让咱们安分些,这段时间别再跟长乐宫联系,她是怕咱们连累她。”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后正对着一面铜镜梳头,镜中映出她沉稳的眉眼。
贴身宫女扶着她的肩:“太后,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了秋祭的谢礼,说是感谢您昨日解围。”
太后“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镜旁的玉簪上,那是宸妃当年送给她的,如今却成了念想。
“让太子过来一趟,哀家有话问他。”她轻声吩咐,指尖划过玉簪的纹路。
东宫崇文殿内,沈砚刚洗漱完,就看到凌渊站在殿门口,绷带又渗了血。
“怎么又站在这?伤口没换药?”沈砚走过去,伸手想碰他的左臂,却被凌渊躲开。
“殿下别碰,会弄脏您的手。”凌渊往后退了半步,眼底满是执拗,“属下没事,还能守着您。”
沈砚无奈,只能让青禾去拿药箱:“过来坐着,我给你换药,别再躲了。”
凌渊这才乖乖走过去,坐在案边,看着沈砚打开药箱。
沈砚的指尖很轻,解开绷带时动作放缓,生怕弄疼他。
“昨日在落霞坡,那个弓箭手为什么停手?”沈砚忽然问,目光落在凌渊腰间的玉佩上,他记得那个老弓箭手盯着玉佩的眼神。
凌渊愣了愣,摇头:“不知道,他好像……认识这枚玉佩。”
他摸了摸玉佩,心里泛起莫名的暖意,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御书房内,章和帝正看着新送来的奏折,是户部新尚书递的,请求彻查江淮漕运。
李德全站在一旁,小声说:“陛下,李嵩已经把粮船都调回来了,码头那边没留下什么痕迹。”
章和帝放下奏折,笑了笑:“他倒是精明,知道藏尾巴。让新尚书别查太急,慢慢来,哀家要的不是掀翻漕运,是让李嵩不敢再动歪心思。”
长乐宫的禁足殿里,皇后李氏正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封信,是王德福偷偷递进来的。
信上写着“李嵩已烧账册,三皇子在府中待罪”,字迹是李嵩的。
“没用的东西。”李氏将信揉成团,扔在地上,眼底满是不甘,“太后倒是会顺水推舟,借秋祭削了咱们的势力,还落了个贤德的名声。”
王德福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他知道,皇后现在心里憋着气,谁劝都没用。
东宫的庭院里,沈砚正给凌渊换药,青禾站在一旁帮忙递纱布。
“殿下,轻……轻点。”凌渊的额角渗着汗,却没喊疼,只是盯着沈砚的侧脸,“属下以后会更小心,不会再让殿下担心。”
沈砚抬头,撞进他眼底的偏执,心里软了软:“别总想着护着我,你自己的安危也重要。”
他顿了顿,又道:“太后让我去慈宁宫,你跟我一起去,别离开我身边。”
凌渊立刻点头,眼里亮了亮:“属下会寸步不离跟着您,谁也别想靠近。”
慈宁宫的偏殿里,太后正等着沈砚,桌上摆着一壶茶,是沈砚爱喝的雨前龙井。
“太子来了。”太后抬眼,看到沈砚身后的凌渊,目光顿了顿,“这位就是凌侍卫?昨日辛苦你了。”
凌渊躬身行礼,没说话,只是往沈砚身边又靠了靠,他不喜欢太后看沈砚的眼神,像在审视什么。
沈砚坐下,端起茶杯:“谢太后昨日解围,若不是您及时赶到,臣怕是要出事。”
太后笑了笑,目光落在凌渊腰间的玉佩上:“哀家也是碰巧,倒是这枚玉佩,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先帝当年赐给……故人的。”
沈砚心里一动,刚想说话,就被凌渊打断:“这是殿下给属下的,能护着殿下,属下就戴着。”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敌意,他不喜欢太后提起玉佩,更怕太后要走这枚能“护着殿下”的东西。
太后愣了愣,随即笑了:“倒是个忠心的。太子,哀家找你,是想跟你说,李嵩虽被夺了职,却还有残余势力,你查漕运时,别太急,免得被他们反咬一口。”
沈砚点头:“谢太后提醒,臣知道分寸。”
意识里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窗纸:“宿主,李嵩的残余势力在码头埋了炸药,想毁掉漕运的证据,太后的人已经在盯着了。”
沈砚没动声色,只是指尖在茶杯沿划了划,太后果然早有安排,既提醒他,又暗中护着,是想让他跟外戚互相牵制。
离开慈宁宫时,凌渊始终走在沈砚身边,手按在佩刀上。
“殿下,太后好像对您没安好心。”凌渊小声说,眼底满是警惕,“以后别单独来慈宁宫,属下陪您来。”
沈砚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我没事,太后只是想平衡朝堂,不会害我。”
他知道,皇帝和太后要的是朝堂稳定,而他和凌渊,是维持稳定的关键,至少现在是。
三皇子府的书房里,赵珩正对着一堆奏折发愁。
他昨日被皇帝罚了待罪,如今连府门都不能出,只能看着李嵩送来的消息,却什么都做不了。
“殿下,皇后娘娘让人送来消息,让您别慌,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贴身太监小声说。
赵珩把奏折扔在地上,眼底满是烦躁:“慌有什么用?现在连宫门都出不去,还想办法?”
东宫崇文殿内,沈砚正对着漕运地图出神。
凌渊站在他身边,看着地图上的江淮码头,忽然开口:“殿下,属下跟您去江淮吧,属下能护着您。”
沈砚抬头,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点了点头:“好,咱们一起去。”
他知道,凌渊不会让他单独面对危险,就像昨日在落霞坡,他挡在车架前的样子,和以前无数个世界里的凌渊,一模一样。
夕阳落在东宫的琉璃瓦上,泛着金红的光。
李嵩府的书房里,张主事正烧着最后一本账册,火焰映着他的脸,满是紧张。
长乐宫的禁足殿里,皇后望着窗外的夕阳,手里捏着那枚“砚”字玉佩,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她不会就这么认输。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后对着宸妃的玉簪,轻轻叹了口气,朝堂平衡难,人心更难测。
东宫的庭院里,沈砚和凌渊并肩站着,看着夕阳。
“殿下,”凌渊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不管以后去哪里,属下都跟着您,好不好?”
沈砚转头看他,眼底满是暖意:“好,去哪里,都带着你。”
晚风拂过,带着桂花的香气,也带着两人之间,那份越来越浓的羁绊,无关过往世界,只属于这个世界的,太子与侍卫的偏执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