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道锁链刚断裂,密室突然响起细碎的嗡鸣。
不是玄铁摩擦的钝响,更像无数只飞虫振翅,顺着耳骨往里钻。
沈砚刚捂住耳朵,第五道锁链的断口突然喷出灰雾。
落地化作密密麻麻的飞虫,每只翅膀上都印着极小的符咒。
“是噬魂蛾。”凌渊的黑雾剧烈翻涌,竟被逼得后退半步,“专门啃食魂魄的精元。”
飞虫扑向凌渊时,龙凤佩突然亮起金光,在两人周围织成屏障。
蛾群撞在光壁上,瞬间僵直,坠落时已化作齑粉。
凌渊趁机拽着沈砚往第六道锁链冲,雾丝在他腕间勒出更深的红痕:“别停下。”
第六道锁链上缠着泛黄的经幡,上面用朱砂画着往生咒。
却在锁链接头处,藏着极小的倒刺,闪着幽蓝的光。
“经幡是幌子。”沈砚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被凌渊攥住,“倒刺上有毒。”
凌渊的黑雾舔过那些倒刺,雾丝瞬间泛起焦黑:“是专门蚀阴魂的化骨水。”
他突然低头,用雾凝成的唇蹭过沈砚的手腕,像在标记所有物:“你站远点,我来。”
沈砚没动,反而将龙凤佩塞进他雾霭里:“一起。”
凌渊的金瞳颤了颤,黑雾突然暴涨,将沈砚裹在中央。
自己则化作利爪,狠狠抓向经幡与锁链的连接处。
经幡被撕裂的瞬间,倒刺突然弹出,却在触到龙凤佩金光的刹那,尽数断裂。
“第六道断了。”沈砚感觉到腕间的黑雾在发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凌渊的雾霭里渗出血丝,显然刚才的化骨水伤了他。
却还是固执地将沈砚往自己怀里按:“离那棺材远点。”
水晶棺里的尸身又有了动静。
颈间那半块玉佩正泛着红光,与沈砚怀里的龙凤佩遥遥呼应。
第七道锁链最粗,链环上没有符纸,却刻着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个名字都被朱砂圈住,边缘泛着黑。
“是殉葬者的名字。”沈砚认出其中几个,是之前陶俑文官俑身上的工匠名,“用他们的魂魄加固锁链。”
凌渊的黑雾突然发出低沉的咆哮,雾丝如利剑般刺向那些人名。
却被链环弹回,激起的气浪震得沈砚耳膜发疼。
“他们都是我的人。”
他的声音里裹着血意,“跟着我出生入死,凭什么要这样被人对待?”
沈砚按住他颤抖的雾霭,指尖划过那些名字:“所以更要救他们出来。”
龙凤佩突然从他怀里飞出,悬在第七道锁链上空。
金芒如雨水般落下,那些朱砂圈开始融化,顺着链环往下滴,像在流血。
“有用。”沈砚眼睛一亮,“这些魂魄认得你,他们在反抗。”
锁链上的人名开始闪烁,有的名字甚至化作光点,往凌渊的黑雾里钻,像是在回归本体。
凌渊的雾霭渐渐变得凝实,竟能看清他玄色蟒袍上的龙纹,金瞳里的戾气淡了些,多了丝复杂的痛惜。
“别怕,我来接你们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柔。
系统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带着点释然的轻响。
【检测到殉葬者魂魄与碎片产生共鸣,锁魂阵能量流失30%,碎片力量正在恢复。】
第七道锁链断裂时,水晶棺突然剧烈震颤,棺盖“吱呀”一声抬得更高,露出尸身胸口的位置。
那里别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翊麾”二字。
“是我的亲卫令牌。”
凌渊的黑雾探过去,这次没被弹开,令牌竟化作一道流光,融进他的雾霭里,“他们……把令牌藏在我身上了。”
沈砚凑近棺口,看见尸身胸口的衣襟下,露出半角泛黄的绢布,像是从怀里掉出来的。
“里面好像有东西。”他刚要伸手,就被凌渊死死拽住。
“不准碰他的衣服。”凌渊的声音里带着酸意,雾丝在沈砚手背上缠了三圈,“要捡也得我来。”
他的黑雾小心翼翼地探进棺内,捏住那角绢布往外抽,动作慢得像在做什么神圣的仪式。
是半张残破的兵防图,上面用朱笔圈着个地名——“玄武湖”,旁边还有行小字:“龙舟宴,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沈砚想起起居注里的记载,“你被赐毒酒那天,正是龙舟宴后三日。”
凌渊的黑雾突然收紧,将绢布捏得发皱:“是父皇的龙舟宴。”
他的声音里带着困惑,金瞳里闪过模糊的画面。
龙舟上的宴席,父皇递来的酒盏,丞相在一旁意味深长的笑。
“想不起来了?”沈砚轻轻拍着他的雾霭。
凌渊摇摇头,突然把绢布塞进沈砚怀里,雾丝在他心口处打了个结:“你收着,别弄丢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像是在托付最珍贵的东西。
密室的石壁突然渗出暗紫色的藤蔓,正是陵外的守护藤,叶片上沾着细碎的金光,顺着锁链的断口往棺内爬。
“它们在保护你。”沈砚看着藤蔓轻轻缠上尸身的手腕,像是在安抚,“连草木都比人有情。”
凌渊的黑雾往藤蔓上蹭了蹭,那些藤蔓竟主动往他身边靠,像是在亲昵。
“它们认主。”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得意,又低头用雾丝勾住沈砚的手指,“就像我认你。”
沈砚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白弄得一怔,刚要开口,系统的声音又响了。
【剩余两道锁链与遮天大阵核心相连,破坏时可能引发陵内能量紊乱,建议先找到阵眼薄弱处。】
“阵眼薄弱处……”沈砚看向水晶棺底,那里的砖石颜色比周围略深,像是被人动过手脚,“会不会在下面?”
凌渊的黑雾立刻钻到棺底,片刻后传来闷响。
他竟用蛮力掀开了半块砖石。
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隐约能看见台阶往下延伸,弥漫着比密室更浓重的龙涎香。
“是密道。”凌渊的声音里带着兴奋,拽着沈砚就往洞口走,“下去看看。”
沈砚被他拉得踉跄,手腕上的红痕火辣辣地疼,却笑了笑:“慢点,别摔了。”
凌渊的黑雾顿了顿,突然化作台阶铺在洞口,雾丝还贴心地缠上沈砚的脚踝,像在系安全带。
“这样就摔不到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邀功的雀跃,“我厉害吧?”
沈砚踩着冰凉的雾霭往下走时,听见头顶传来锁链晃动的轻响。
最后两道锁链,竟在他们进入密道的瞬间,自己裂开了细纹。
他回头望了眼水晶棺里的尸身,那双紧闭的眼睛似乎动了动。
唇角的黑血顺着下颌滑落,在棺底积成小小的一汪,像滴未落的泪。
密道里的龙涎香越来越浓,凌渊的黑雾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确认沈砚还在,金瞳亮得像藏了星辰。
沈砚摸着怀里的半张兵防图,突然觉得这陵墓像个巨大的拼图,他们每解开一道锁链,就离完整的真相更近一分。
密道尽头透出微光时,凌渊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将沈砚按在石壁上。
黑雾织成的吻落在额角,带着冰凉的认真。
“阿砚,”他的声音贴着耳廓,像在说什么秘密,“等出去了,我画满屋子的竹林给你看,好不好?”
沈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拽着冲进了那片光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