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炉的火光在晨光里跳动,将陶罐的影子投在盘龙柱上,像条蜷着的蛇。
沈砚蹲在炉边,指尖在陶罐口轻轻拂过。
幽冥泉水混着月光草汁的液体泛着银光,临渊正用黑气缠着陶勺搅拌,动作专注得像在完成什么神圣仪式。
“火太旺了。” 沈砚伸手将炉底的灵炭拨出两块,火星溅起,落在他玄色的衣袍上,瞬间熄灭。
临渊的指尖跟着动了动,黑气在液面凝成层薄冰,将温度压下去。
“地界的酒就得用猛火,” 他抬头时,墨黑的眼睛里映着炉光,“像我对你的心思,藏不住。”
沈砚的指尖在陶壁上顿了顿,没接话。
但腕间的蛇形印记却微微发烫,像在回应他心底的波动。
第八层传来锁链滑动的轻响,比往常更急促。
仙将的通报声带着慌张:“塔主,第四层的石牢裂开了!里面的蜈蚣精跑出来了!”
临渊的动作瞬间停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废物,” 他的声音冷得像地界的寒冰,“连只虫子都看不住。”
“我去看看。” 沈砚起身时,临渊突然拽住他的后领,力道大得差点将他拽回炉边。
“不许去。” 临渊的指尖泛着青白,“那蜈蚣精的毒能蚀仙骨,你要是沾了……”
“我是战神。” 沈砚掰开他的手,指节分明的手掌在他发顶按了按,“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我。”
临渊的头发被按得有些凌乱,却没反抗,只是望着他的背影,眼底翻涌着不甘与担忧。
直到沈砚的身影消失在石阶拐角,他才猛地将陶勺掷在地上,黑气顺着石阶往下窜 —— 显然是去 “帮忙” 了。
【沈砚,碎片的混沌之力正在快速清理第四层的妖气。】系统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他嘴上不饶人,行动却比谁都快。】
第四层的石牢果然裂开道缝隙,蜈蚣精的半截身子探在外面,青黑色的甲壳泛着油光,口器里的毒涎滴在地上,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塔主!这妖物的壳太硬,法器砍不动!”
仙将们围着它束手无策,战袍上沾着毒涎烧出的破洞。
沈砚没说话,只是抽出佩剑。
玄铁剑刚出鞘,就感觉到股熟悉的黑气顺着剑鞘往上爬,在刃口凝成层薄霜。
“斩它的第七节甲壳。” 沈砚的声音在石牢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那里是它的命门。”
剑光如练,精准地落在蜈蚣精第七节甲壳上。
一声凄厉的嘶鸣后,妖物的身体软了下去,黑气迅速将它裹住,拖回石牢。
仙将们惊得张大了嘴,直到沈砚转身才回过神,连忙躬身行礼:“多谢塔主!”
沈砚的目光扫过裂开的石牢壁,指尖在缝隙上轻轻划了下。
石缝里渗出极淡的黑气,与临渊的气息同源,却更驳杂 —— 像是有人刻意引导蜈蚣精撞破石牢。
“加固所有石牢的结界。” 他的声音冷了些,“仔细排查,看看还有没有被动过手脚的地方。”
回到第九层时,临渊正蹲在炉边,用黑气缠着陶勺无意识地搅动。
陶罐里的酒液泛着异样的红,显然是他刚才动了气,混沌之力失了控。
“回来了。” 他抬头时,眼底的戾气还没散尽,“那虫子没伤着你吧?”
沈砚拿起陶勺尝了口酒液,涩味里带着点甜,像极了临渊矛盾的性子。
“没有。” 他将陶勺递到临渊嘴边,“尝尝?”
临渊的眼睛亮了亮,张口含住陶勺,舌尖有意无意地扫过沈砚的指尖。
“有点淡,” 他咂咂嘴,“得再加点月光草的花蜜。”
石窗外传来天界的钟声,三长两短 —— 是召集仙将议事的信号。
沈砚的眉峰微蹙,刚要起身,就被临渊按住肩膀。
“别去。” 临渊的指尖在他战甲的银纹上摩挲,“万仙会刚过,能有什么急事?多半是那些仙官闲得慌,想找借口见你。”
沈砚拍开他的手,将战甲从盘龙柱上取下。
“我是锁魂塔主,也是天界战神,议事不能缺席。”
临渊的脸色暗了暗,突然拽住他的腰带,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那你带上我,” 他的声音带着点讨好,又有点威胁,“不然我就把锁魂塔的锁链全拆了,让那些妖物闹翻天。”
沈砚无奈,只好点头。
【沈砚,碎片正在用幼稚的方式表达 “不想与你分离” 的诉求。】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温和的起伏,【灵魂共鸣强度因这种依赖感提升至 78%。】
天界的议事殿比万仙会时冷清,只有几位高阶仙官在座。
玉帝的脸色不太好看,见了沈砚,指节在案几上轻轻叩了叩:“黑蛇族在栖霞山闹事,你怎么看?”
“已处理妥当。” 沈砚的声音平稳,“他们不敢再妄动。”
“你倒是有把握。” 玉帝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临渊身上,带着审视,“这位…… 就是锁魂塔的那位囚妖?”
“是。” 沈砚往前站了半步,不动声色地将临渊挡在身后,“他虽为妖,却未作恶。”
临渊却不领情,从沈砚身后探出头,对着玉帝笑了笑,墨黑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玉帝老头,” 他的声音带着点戏谑,“你这殿里的香火味太浓,呛得我不舒服。”
仙官们惊得倒吸凉气,玉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沈砚的指尖在袖中攥紧,正想开口,却听见临渊又道:“不过看在沈砚的面子上,我就不拆你的柱子了。”
这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却奇异地让玉帝的脸色缓和了些。
“沈砚战神,” 他忽然转移话题,“下月十五是地界的月圆之夜,传闻月光草会结果,你……”
“不去。” 沈砚打断他,“锁魂塔离不开人。”
临渊的嘴角勾起抹得意的笑,悄悄在沈砚的掌心划了个蛇形。
议事结束后,沈砚带着临渊离开议事殿。
路过瑶池时,正看见仙子们在湖边戏水,见了沈砚,纷纷停下动作,眼神里带着好奇与爱慕。
临渊突然伸手,将沈砚的披风往自己身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
“别看她们,”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委屈,“她们的眼睛没有我的好看。”
沈砚的指尖在他手背捏了下,算是回应。
回到锁魂塔时,暮色已浓。陶罐里的酒液终于酿成,泛着琥珀色的光,冷香漫了满殿。临渊给两只玉杯斟满酒,递了一杯给沈砚。
“干杯。” 他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祝我们…… 永远在一起。”
沈砚与他碰杯,酒液入喉,带着点烈,又有点甜。
腕间的蛇形印记与临渊的指尖同时亮起,在烛火中交缠出银线。
【沈砚,灵魂共鸣强度已达 80%。】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欣慰。
临渊突然凑近,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下,带着酒的醇香。
“沈砚,” 他的声音带着点迷醉,又带着点偏执,“等收集够了月光草的花蜜,我就酿一坛能醉倒神仙的酒,把你灌醉,然后……”
“然后什么?” 沈砚挑眉。
临渊的眼底翻涌着狡黠的光,突然扑上来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然后把你锁起来,” 他的声音闷闷的,“只让我一个人看。”
石窗外的天界已亮起星子,人界的万家灯火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地界的黑雾里,月光草的银光照亮了成片的花海。
沈砚的指尖在他发间穿梭,感受着怀里人真实的温度。
石殿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将两人交缠的影子投在石墙上,像幅流动的画。
锁链的轻响与酒液的醇香交织,在锁魂塔的第九层,悄悄酿成了名为 “永远” 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