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幼廷躺在摇摇椅上,没有大家那么凝重,风轻云淡得说道:“其实,最有效的下药方式,还是往水里撒。
这需要水源高度集中才行,具备这个条件的,只有北炮台群,这一处就这么干;
南炮台群这边,没有水源,吃水是从远方拉来的,无法下药。
但这个难题,难不住我,咱华夏老祖宗几千年积累的坑人经验,拿来对付鬼子正合适,曼陀罗听过没有?”
萨镇冰睁大眼睛:“听说过,听说是一味药材,小提督你要干啥,难道要给小鬼子治病?”
丁幼廷翻了一个白眼:“不懂就多听少说话,但凡是药材,都有两面性,药量合适那就是治病良药,用多了也能害死人!”
张文宣摇头:“幼廷,曼陀罗各大药店都有,咱刘公岛医馆里也有,这玩意你丢给狗,狗都不吃,小鬼子哪会上当?”
破孩子咯咯直笑,一脸臭屁卖关子,似乎对张文宣的话很是不耻。
这急的戴宗骞抓耳挠腮,又抬起皮带:“快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好吧,好吧,戴叔,不要老拎着皮带吓唬人啊!
曼陀罗除了当药吃以外,还可以用来烧,其释放的烟雾,有强烈的眩晕效果。
咱们可以在南炮台上风向树林里,放一把火,燃烧曼陀罗,趁他们交接班,全部在场的时候行动。
如此,南炮台的五千日寇,闻到迷烟,还不得趴下睡大觉。
怎麽样?等他们都晕倒了,咱再进攻,是不是就轻松多了?”
话落,众人茅塞顿开,纷纷松了一口大气,伸出大拇指,对这个主意打满分。
然后,就剩下威海卫城了,那里才是最难下手的地方。
丁幼廷献计:“城内水源太多,无法有效管控,也得换个法子,比如给他们送些下了药的酒水。”
戴宗骞摆摆手:“不行,你当日寇是咱水师官兵吗?战时也能饮酒?
虽然我看不上他们,但不得不承认,日寇军纪严明,战斗期间,严禁饮酒,即便你能设法顺利送过去,也没人喝!”
丁幼廷茫然,心道被后世抗日神剧给骗了,谁说鬼子都是酒蒙子,不饮酒才是人家的常态!
“无妨,还有别的招,下药的目标物品,必须覆盖面广,每个鬼子都得用得到才行。
如此,只有往粮食里边下药了,他们总得吃饭吧!
虽然这个办法很难实现,效果也不如往水里下药好,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众人点头,只能这样了。
方案定下来以后,就是考虑下什么药,依照丁幼廷的意思,直接上砒霜、鹤顶红、断魂散、三步断肠草……
萨镇冰举双手赞成,毒死丫的,一了百了。
张文宣和戴宗骞都是儒将,做人的底线还在,对这个馊主意坚决反对。
争执不下,戴宗骞又扬起皮带:“不行,下药已经有违道义,你还要一下子毒死人家,还要不要脸了?
必须找一些温和的药粉,让鬼子丧失战斗力即可!”
丁幼廷毫不退让:“跟这群畜生谈什么道义,要是他们讲道义,就不会来到咱们大清地盘上霍霍!”
张文宣苦笑:“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下烈性毒药确实不妥。
我们要是真的这么干了,国际舆论如何评说?咱大清的形象岂不彻底抹黑?
如果引起国际谴责,朝廷也不会放过我们!”
念及此处,丁幼廷心神一震,不咋呼了,张文宣说得没错。
现在的大清,对外屈膝谄媚,洋人放个屁都是香的,对内铁血镇压,稍有不慎,弄死你没商量。
好在是,丁幼廷前世的老爹就是倒腾药品的,家里有好几个药厂,耳闻目染之下,他对药学药理也有些研究,现在正好用上。
“好吧,那就弄一些迷药,能把日寇迷倒,呼呼睡大觉的那种,这总行了吧!”
如此,众人才点点头,把这个方案最终定了下来。
大家不再迟疑,分头准备下药事宜,有去采购药材的,有派人提前踩点的,有张罗战前准备的,热火朝天。
丁幼廷召集了所有随军医师,齐聚刘公岛医馆内,把瓶瓶罐罐全都搬了出来。
带人亲自调试,反复实验,逐渐得到满意的药品。
两日后,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丁幼廷、张文宣、戴宗骞、萨镇冰四人又坐在一起。
丁幼廷说道:“日军兵力三倍于我,硬拼必败,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都是为了水师和大清。
此事,毕竟不光彩,大家要严格保密,约束手下兵卒言论,日后有人问起,打死不承认!”
其它三人齐齐点头,这话不用交代,也没人会往外说。
“现在,我们要做开天辟地的大事,从‘粮、水、烟’下手,断日寇战力根基,药都配好了,一共三种。
我们分为三组行动,张文宣你带人负责北炮台,戴宗骞负责南炮台,萨镇冰负责威海卫城。
兵力也一分为三,各自为战,总攻时间定在明日,也就是17日上午,听我号角而动!”
丁幼廷指尖划过海图上的威海卫城与南北炮台,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三人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各自下去安排。
1895年2月16日上午,威海卫海域的寒风裹挟着雪粒,狠狠砸在刘公岛水师衙门的窗棂上。
丁幼廷鸟枪换炮,身着深蓝色水师制服,一脸严肃,总算像那么回事了,有点带提督的意思。
他遥望岸上的威海卫城,那里驻扎着日军混成第十二旅团,五千兵力如同一把悬在南北两岸炮台上方的利剑,随时能支援任何一处战场。
“大人,药熬好了。”
水师医官周先生捧着药箱进来,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微苦的草药味弥漫开来。
玻璃瓶内的深褐色药液澄澈透亮,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这曼陀罗花采自岛东峭壁,巴豆是去年从南洋运来的陈货,按您的吩咐,剂量控制在‘致倒不致死’程度。
服下后半个时辰便会发作,上吐下泻,四肢发软,至少要躺上一日才能缓过来。”
萨镇冰拿起玻璃瓶,对着烛火仔细看了看,眉头微蹙:“丁小提督鬼点子真多,或许,你真能带我们打出一片天地。”
丁幼廷摇头晃屁股,得瑟得一批,跟他那身二品水师提督服极不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