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加河流域,林夕的人类学纪录片团队为拍摄神秘的面具舞仪式,误用了埋葬巫毒祭司的「人皮鼓」。
团队成员开始产生幻听,总听见鼓声在耳边催促他们剥下自己的脸皮。
部落巫医说这是惊动了「无面神」,需用活人鲜血混合神圣陶土重塑面具才能平息。
队员们陷入疯狂,互相用烧红的匕首剥离对方面部皮肤,将温热血肉混入陶土敷脸。
林夕发现所谓无面神实为殖民时期被活剥制鼓的萨满,其怨灵附在鼓上寻找替身。
当她砸碎人皮鼓时,所有队员脸上未干的血泥面具突然收缩凝固,将他们活活憋死,只剩林夕的脸开始自行脱落。
刚果(布),桑加河流域的雨林深处,潮湿闷热如同巨兽的腹腔。林夕和她的团队——摄影师马克、录音师莎拉、向导本,以及人类学教授德里克——正屏息凝神,透过无人机的镜头,观察着河谷下游一个与世隔绝的部落举行的“恩基西”仪式。这是他们冒着巨大风险,耗费数月才争取到的拍摄机会。
月光下,戴着狰狞木质面具的舞者围绕着篝火疯狂舞动,鼓点密集如雨,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悸的魔力。然而,林夕注意到,在仪式高潮部分,部落长老请出的,并非普通的木鼓,而是一面颜色暗沉、质感奇特、似乎蒙着某种皮革的小鼓。那鼓声响起时,低沉喑哑,却仿佛能直接敲击在人的心脏上,让人莫名烦躁。
“老天……那鼓皮……”马克通过长焦镜头仔细观察,声音有些发颤,“……那纹理……像人皮……”
德里克教授激动地低语:“传说……可能是‘恩基西·恩孔迪’,用受诅咒者或强大敌人的皮制作的巫鼓……蕴含巨大力量……但也极度危险……”
仪式结束后,趁部落成员沉浸在狂欢后的疲惫中,强烈的好奇心(或者说学术贪婪)驱使着马克和莎拉,在本的掩护下,偷偷溜进存放祭祀器物的草棚,想要近距离拍摄那面怪鼓。莎拉不小心绊倒,手肘撞翻了鼓架,那面小鼓滚落在地,沾满了泥土。
三人慌忙将其拾起擦拭,并未察觉任何异常。但当夜,怪事便开始发生。
先是莎拉,她在深夜剪辑素材时,突然捂住耳朵,尖叫着说听到持续的、低沉的鼓声在她耳边响起,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催促:“撕掉……假面……露出真的你……” 众人安抚她,只当是劳累过度。
但很快,马克也开始出现类似症状,他总在相机取景器里看到自己的脸皮在融化、剥落,露出血红的肌肉。向导本则开始用指甲无意识地抓挠自己的脸颊,留下道道血痕。连一向理性的德里克教授,也开始焦躁不安,抱怨总听到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讨论着“脸皮”的厚度与真假。
恐惧在团队中发酵。他们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困在了部落边缘的营地,无法离开,因为一旦尝试走出去,那幻听和幻觉就会加剧到令人发狂的地步。他们不得不再次求助部落。
接待他们的巫医,是一个瘦骨嶙峋、眼白浑浊、身上绘满白色图案的老者。他听完描述,又看了看几人明显恍惚的精神状态,脸色变得极其凝重。他取来那面被碰触过的小鼓,用手指轻轻触摸鼓面,闭眼感受,随即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到一般。
“你们……亵渎了‘恩基西·恩孔迪’……”巫医的声音充满恐惧,“惊醒了沉睡的‘无面之灵’……它憎恨一切‘面容’,它要剥下所有伪装,看到真实的……血肉。”
“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它平息?”德里克教授急切地问,他的太阳穴在不断跳动。
巫医拿出一些红色的陶土,又取来一个石臼。“‘无面之灵’渴望真实……渴望生命的印记。用你们温热的鲜血,混合圣地的泥土,重塑一张‘脸’,覆盖在你们现有的脸上。让‘灵’看到你们的‘真诚’,或许能暂时满足它……但必须用‘记录真实之眼’(摄像机)拍下整个过程,让光见证你们的奉献。”
用血和泥敷脸?还要拍下来?这听起来既恶心又恐怖。但耳边越来越响的鼓声和幻象让他们别无选择。
第一个崩溃的是马克。他无法忍受取景器里自己不断剥落的脸皮。他抢过石臼,用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滴入红土,疯狂地搅拌,然后用手抓起粘稠的血泥,不顾一切地涂抹在自己脸上,一边涂一边对着莎拉打开的摄像机嘶吼:“给你!真的脸!拿去吧!” 血泥覆盖了他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如同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但诡异的是,涂抹之后,他确实暂时平静了下来,耳边的鼓声似乎减弱了。
这微小的“成效”成了催化剂。莎拉、本、甚至德里克教授,都相继效仿。他们用匕首、碎片割破自己的手臂、脸颊,用温热的鲜血混合红土,在摄像机冰冷的注视下,互相帮忙,将血泥厚厚的敷在彼此脸上。过程血腥而癫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泥土的腥气。他们仿佛在进行一场野蛮的、自欺欺人的“净化”仪式。
林夕被迫参与,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帮助他人涂抹,自己也被迫敷上了血泥。那粘稠、冰冷、带着铁锈味的混合物覆盖口鼻的感觉,让她几近窒息。
但林夕内心始终存有疑虑。她注意到,巫医在每次“仪式”后,眼神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她借口清洗,偷偷溜到河边,洗掉脸上的血泥,然后趁着夜色,在部落周围探查。
在一处废弃的、堆满残破面具和器物的祭祀点,她借助微光,在一个破裂的陶罐底部,发现了几片快要腐烂的、写满法文的旧纸张。凭借有限的语言知识,她连蒙带猜,读出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故事:殖民初期,一位法力高强的部落萨满因带领族人反抗,被殖民军官逮捕。为了震慑土着,军官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活剥了萨满的脸皮,并将其制作成了一面鼓,用于娱乐和羞辱。自此,部落便灾祸不断,传说萨满的怨灵附于鼓上,憎恨所有拥有“脸皮”的人,誓要将其全部剥夺……
林夕浑身冰冷。没有无面神!只有被活剥脸皮的萨满的滔天怨灵!巫医的方法根本不是平息,而是……献祭!用活人的鲜血和痛苦,来滋养怨灵,并进行一种邪恶的“脸皮”替换仪式!那些血泥面具,或许是怨灵新的、温床般的载体!
她发疯般跑回营地,想揭露真相。却看到了最恐怖的一幕:马克、莎拉、本、德里克,他们已经完全疯了!他们不再满足于敷上血泥,而是开始用匕首、石块,甚至徒手,疯狂地撕扯、刮擦自己脸上已经开始干涸的血泥,以及血泥下的……自己的真实脸皮!鲜血淋漓,他们却发出歇斯底里的、混合着痛苦和诡异快感的大笑!摄像机仍在一旁忠实地记录着这人间地狱。
“停下!那是诅咒!它在骗我们!”林夕尖叫着冲向那面作为万恶之源的人皮鼓。
“不!”巫医突然出现,试图阻拦,脸上充满了计划被破坏的愤怒。
林夕用尽全身力气,抱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那面人皮鼓!
“嘭!”
鼓面破裂,发出沉闷的哀鸣。碎裂的鼓腔中,赫然露出一小块已经发黑、干瘪、带着毛孔的……人皮碎片!
与此同时,营地里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正在疯狂自残的马克、莎拉、本、德里克,动作瞬间僵住。然后,他们齐刷刷地、用一种极其缓慢而诡异的动作,转向林夕。
他们的脸上覆盖着厚厚的、龟裂的、被鲜血浸透的红黑色泥壳,只有眼睛部位露出两个空洞,里面是彻底疯狂和空洞的眼神。
他们的手,缓缓抬起,不是冲向林夕,而是死死按在自己脸上的血泥面具上!
然后,用力向内挤压!揉按!
“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泥壳干裂和面部骨骼被挤压的声音响起。
他们脸上那层厚厚的血泥面具,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干、硬化、收缩!紧紧箍住了他们的头颅!
他们的眼睛惊恐地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扼住的气息声,双手疯狂抓挠着已经坚硬如陶俑的面具,却无法撼动分毫。
最终,他们在剧烈的挣扎中,一个接一个地窒息倒地,身体剧烈抽搐,然后彻底不动了。脸上凝固着极致痛苦和恐惧的表情,被永久封存在那血红色的、他们亲手“塑造”的面具之下。
林夕瘫软在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旁边那台仍在工作的摄像机的监视屏幕上。
屏幕上,定格着最后一张“脸”——那是德里克教授在面具彻底收缩前一刻的特写。
在那张被血泥覆盖、扭曲变形的“脸”上,那双几乎凸出眼眶的眼球下方,嘴角的位置……
那坚硬的、暗红色的泥壳……
竟然向上弯起,形成了一个清晰而诡异的……
微笑的弧度。
仿佛在嘲笑着所有人的徒劳与绝望。
雨林重归寂静,只有那面破碎的人皮鼓,在月光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