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疫区施救显医术·民心所向
燕南泠坐在医棚角落的小桌前,指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她刚写完“赤乌藤与雪莲根不可共用”一行字,门外就传来脚步声。一个老妇抱着孩子冲进来,脸色发白,嘴唇干裂。
“姑娘,救救他!”她把孩子放在临时搭起的木板床上,声音发抖,“脸上的红斑……已经快到脖子了。”
燕南泠放下笔,走过去蹲下身。孩子呼吸急促,额头发烫,面颊两侧的红疹呈网状蔓延,边缘微微凸起。她轻轻掀开衣领,发现锁骨处也有细小血点,按压不褪色。
她回头对守在门口的周晏说:“去取我药囊里的青瓷瓶,标签是‘冰蝉散’。”
周晏立刻转身出去。燕南泠从袖中抽出银针,在灯火上略烤一下,迅速刺入孩子耳后两处穴位。针尖微颤,她盯着孩子的反应——呼吸略缓,但热度未退。
“不是普通热症。”她低声说,“血蛊瘴已经入络。”
周晏带回药瓶,她倒出少许粉末混入温水,用棉布蘸湿后敷在孩子颈侧。药液渗入皮肤时,红斑边缘颜色稍淡。她松了口气,又取出一枚细针,挑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在白纸上。
血珠扩散缓慢,中心凝成暗紫色小点。
“果然。”她站起身,“这孩子的血被什么东西拖住了运行,毒素正在往心脉走。”
老妇跪在地上,“您一定要救他,他爹战死了,就剩这一个儿子……”
燕南泠扶她起来,“我现在能做的,是稳住病情。但要根治,得找到灵教用的秘药。”
她翻开随身携带的药笺,上面记着昨夜梦中浮现的三行字:“古医书载:此疫名‘血蛊瘴’,需以灵教秘药解。”那几句话她反复默念了十几遍,生怕遗忘。
“所以现在不是治病,是找药?”周晏皱眉。
“是破局。”她说,“他们用血蛊粮埋下隐患,再用秘药压制症状,让人以为是普通疫病。等全面爆发,无人可查源头。”
她走到棚口,望向远处。齐都南城已有十几户挂起白布,风一吹,布条晃得人心慌。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人走过也用布巾蒙着口鼻,眼神警惕。
“不能再等了。”她说,“我要公开施药。”
“可你没有足够药材。”周晏提醒,“而且太医院不会配合。”
“我不需要他们配合。”她转身走向桌边,拿起炭笔在纸上画出一副方子,“我要让百姓知道,有人在治,也有人敢治。”
当天下午,医棚前支起一块木板,上面贴着一张告示:
“血蛊瘴可防可缓,非天罚,非绝症。
每日辰时至午时,西城医棚免费施药,限百人。”
底下是她亲笔写的缓解方:以黄芩、连翘为主,辅以地骨皮、蝉蜕,煎汤外敷配合内服。虽不能根除,但能延缓红斑扩散,减轻高热。
第一个来的是个卖菜的老汉。他站在棚外看了很久,才慢慢走近。
“真不要钱?”他问。
“不要。”燕南泠递过一碗药,“喝完留下碗,明日还能来。”
老汉喝完药,坐在棚外石阶上等了半个时辰,见自己没出事,才小声对后面的人说:“不烫嘴,也不苦得咽不下。”
第二日清晨,人多了起来。
第三日,队伍排到了街角。
燕南泠每天亲自配药、问症、记录症状变化。她发现,凡是吃过“温阳散”的病人,病情恶化更快。她在笔记上划出重点:**温阳散=加速剂**。
周晏带人守在棚外,维持秩序。他看着那些排着队、沉默等待的百姓,忽然说:“你做的事,已经超出医者的范围了。”
“我只是没让他们死得无声无息。”
“可他们开始信你了。”他指着人群,“你看他们的眼神,像抓住了救命的绳子。”
她没答话,只是低头整理药包。左眉的旧伤隐隐作痛,她揉了揉,继续写下一条新发现:**服用缓解方三日以上者,血液流动性改善,红斑停止扩张**。
第五日,有个年轻妇人带着两个孩子来领药。她忽然跪下,磕了个头。
“谢谢您,我们家三口都活下来了。”
燕南泠连忙扶她起来。
“别这样,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可没人做。”妇人眼里含泪,“官府说这是天灾,让我们闭门不出。可您来了,还给我们药。”
人群安静了一瞬。
接着,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也鞠了一躬。然后是背着孩子的男人,是提着空碗归还的妇人,是一个个曾躲在屋里不敢出门的人。
他们不说话,只是低头,弯腰,动作笨拙却认真。
燕南泠站在原地,手心出汗。她不是没被感谢过,但在这一刻,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压在肩上。
她抬头看向周晏。
他也看着她,眼神复杂。
“你已经不是那个躲在药庐抄方子的婢女了。”他说,“你现在是他们认定能活命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棚内,拿起笔,在木板背面写下新的告示:
“若愿协助施药、记录病情、运送药材者,可入棚学习基础辨症之法。
女子亦可报名。”
消息传开后,第三天便有七人前来。
其中三个是年轻女子,一个曾是药铺学徒,一个识字,一个会熬药。她们主动帮忙分药、登记姓名、安抚病人。
燕南泠教她们如何观察红斑形态,如何用棉布蘸药冷敷,如何记录服药后的反应。
“你们不是仆役。”她说,“是医助。”
晚上,她独自坐在灯下翻看记录。这几天的数据清晰显示,缓解方虽不能断根,但显着降低了死亡率。原本每日新增十人病危,如今只剩三四个。
她合上本子,靠在椅背上闭眼。梦里那三行字又浮现在眼前。
“古医书载:此疫名‘血蛊瘴’,需以灵教秘药解。”
她忽然想到——如果秘药是解,那血蛊瘴本身就是一种被控制的病。灵教不是制造瘟疫,而是在筛选、引导、掌控它的走向。
她猛地睁开眼。
“他们不是要杀人。”她喃喃道,“是要选出能承受秘药的人。”
周晏站在门口,听见了这话。
“你是说……这场疫病,是某种选拔?”
“对。”她站起身,“所以才会用血蛊粮埋下种子,再用秘药激活或压制。活下来的,可能是他们需要的体质。”
“那安济堂的药,为什么流入民间?”
“因为失控了。”她说,“有人提前用了药,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所以现在疫情扩散,超出预期。”
她抓起外袍披上,“我得再去找一次线索。”
“太危险。”周晏拦住她,“你现在是整个西城的指望,你要是出事,这些人怎么办?”
她看着他,“正因为我是他们的指望,我才不能停。”
她从药囊里取出一枚银针别在袖口,“我会小心。但我必须知道,灵教的秘药到底是什么。”
周晏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我陪你去。”
她没拒绝。
两人趁着夜色离开医棚。街上寂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吠。他们朝着南城一处废弃仓库走去——那是之前查到的安济堂旧址。
门虚掩着。
推开门,一股陈年药材混合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地上散落着碎陶片,墙角堆着空麻袋,上面印着模糊的“温阳散”字样。
燕南泠蹲下身,翻看袋子残片。她忽然停住。
在一处褶皱里,发现了一小撮未燃尽的纸灰。她小心拨开,看到半片烧焦的纸角,上面残留着一个字:“赤”。
她心头一跳。
“赤乌藤。”
她迅速在周围搜查,在屋后墙根下找到一个铁盒。盒子锈迹斑斑,打开后,里面是一本薄册子,封面写着《配药手记》。
翻开第一页,记录着:
“三月初七,赤乌藤三钱,雪莲根二钱,合炼为丸,名‘清络丹’,可缓血蛊瘴初症。”
落款是一个代号:“辰七”。
她手指微颤。
这不是普通药方,是秘药的简化版。
“他们在这里试过药。”她低声说,“而且不是一次。”
周晏接过册子翻看,“这些人……是实验对象?”
“或者说是观察对象。”她合上册子,“他们想看看,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这药会怎么传播。”
她将册子收好,正要起身,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
脚步声。
很轻,但不止一人。
她立刻吹灭灯笼,拉着周晏躲到货架后。两人屏息不动。
门被推开,三个黑影走进来。他们穿着普通布衣,但动作整齐,像是受过训练。
其中一人蹲下,在地上划了几道痕迹,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药丸埋进土里。
“标记已完成。”那人低声说,“明日辰时,自有人来取。”
另一人点头,“主上说,若女医继续施药,便将‘清络丹’混入她的缓解方中,看她能否识破。”
第三人冷笑:“她再聪明,也想不到解药本身就是毒引。”
三人离开后,燕南泠仍蹲在原地,手紧紧攥着那本册子。
周晏低声问:“你听见了?”
她点头,“他们在试探我。”
“那你还继续施药?”
她缓缓站起身,眼神清亮。
“当然。”她说,“但我不会再用原来的方子。”
回到医棚已是深夜。她立刻取出纸笔,重新拟定配方。将原方中的蝉蜕换成僵蚕,加入少量紫草根,增强排毒之力。
她知道,对方既然敢下药,就说明她的影响力已经威胁到他们。
但她也明白,正因如此,她才不能退。
第二天清晨,百姓照常排队。她站在棚前,亲自把药递到每个人手中。
有人问:“今天这药,和昨天不一样?”
“是。”她说,“我改了方子,效果会更好。”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去喝了。
没人倒下。
一天过去,所有服药者均无异常。
到了第三天,有个男人突然跑来,脸色发白。
“我家婆娘喝了药,吐了黑血!”
燕南泠立刻随他回家查看。女人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但脉象平稳,吐出的血中夹杂着黑色絮状物。
她仔细检查药渣,又看了看空碗。
“不是药的问题。”她说,“是她体内本来就有淤毒,新方激发了排异反应。”
她开了一剂温和的养胃汤,“让她慢慢喝,今天就能醒。”
男人半信半疑,照做之后,傍晚时妻子果然睁眼。
消息传开,更多人主动前来报告服药反应。她根据反馈,不断微调方子。
第七日,医棚前来了一个陌生少年。他放下一个布包,转身就走。
她打开一看,是几株新鲜的赤乌藤,还带着泥土。
布包里有张纸条,写着:“西山断崖下,还有三筐。”
她盯着那张纸,久久未语。
周晏走过来,“有人帮你。”
“也可能是陷阱。”
“可你打算去?”
她点头,“我必须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暗中观察我。”
她转身看向医棚。
里面坐着十几个协助施药的百姓,两个女子正在教新人辨认药材。阳光照进来,落在她们手中的纸上。
那上面写着三个字:**医助录**。
她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他们信我,我就不能让他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