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老宅坐落在江城西郊,远离市区的喧嚣,是一处占地极广的中式园林。
青砖灰瓦,亭台楼阁,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这个家族深厚的底蕴。
然而,在这份宁静祥和之下,涌动的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暗流。
书房内,燃着淡淡的檀香。
年过花甲却精神矍铄的程煜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对光泽温润的核桃。
他虽已半退休,将集团事务大多交给了两个儿子,但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明。
程君宴坐在他对面,身姿挺拔,即便是在父亲面前,也带着几分难以融化的冷峻。
他是程煜三十七岁那年才得的幼子,老来得子,本该备受宠爱,但程家的环境以及他自身的经历,注定了他无法成为一个寻常的纨绔子弟。
“你大哥最近……是越来越不对劲了。”程煜缓缓开口!
“他非要娶那个傅家的丫头,傅芸。听说还是他初恋的女儿?”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难以理解的神情!
“这算怎么回事?执念也太深了。一把年纪,传出去像什么话!”
程君宴端起手边的青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大哥的心思,向来深沉。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语气淡漠,听不出是褒是贬。
程煜抬起眼皮,仔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小儿子。
二十八岁了,能力、手腕、心性,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偏偏在个人问题上,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上了几分属于老父亲的无奈:“阿宴啊,别说你大哥了。你呢?都二十八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本来我还觉得傅家那丫头傅芸不错,想撮合给你们兄弟中的一个,谁曾想……闹成现在这样。”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怎么,你也想学我,来个老来得子?”
程君宴放下茶杯,指尖在光滑的杯壁上轻轻摩挲着。
他抬起眼,看向父亲,抛出了一个让程煜都有些意外的名字:
“既然傅芸不行了,那……傅家刚认回来的那个大女儿,楚月希,您觉得怎么样?苏挽月的女儿!”
“楚月希?”程煜花白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似乎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
“是。”程君宴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论起容貌气质,比她那个妹妹傅芸,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到底是苏挽月的女儿。”
程煜是何等人物,立刻从小儿子这看似随意的提议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深深看了程君宴一眼,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半晌,他才挥了挥手,疲惫开口:
“随便你们吧……一个个的,主意都正得很。我是老咯,管不了,也懒得管了。爱咋样咋样吧!只要别把天捅破了就行。”
程君宴闻言,站起身,微微颔首:“那父亲休息,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书房。
就在书房门合上的瞬间,原本闭目养神的程煜,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哪里还有半分疲惫,只剩下一片精明。
他望着儿子离开的方向,嘴角慢慢浮现出狡黠的笑容。
“月希丫头……苏挽月的女儿……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阿宴这小子,眼光倒是毒辣。罢了,若你真能成事,把这丫头娶回来……嘿嘿,那我倒是乐见其成。”
程君宴走出老宅,晚风带着园林里植物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抹沉思。
坐进等候在外的黑色轿车,他没有立刻吩咐司机开车,而是独自坐在后座,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膝盖。
楚月希……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他预想的要复杂。
父亲的态度也耐人寻味,看似放任,实则是一种默许,甚至……隐隐有种乐见其成的意味。
他需要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一切。
沉默片刻,他拿出了那个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极少动用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年轻女声,说的是流利的英语:
“哟,稀客啊,程二爷。怎么想起找我这个见不得光的人了?又有大买卖?”
“夜魅,”程君宴的声音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帮我查个人。资料越详细越好。”
“名字,身份。”夜魅的语气也瞬间变得专业。
“楚月希。江城傅家刚认回来的大小姐,苏挽月的女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随即响起敲击键盘的噼啪声,速度快得惊人。
然而,几分钟后,夜魅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凝重!
“程二爷,你这次点的‘菜’,有点硬啊。”夜魅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公开资料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傅家大小姐的身份像是刚贴上去的标签。”
“但更深层的东西……防火墙一层套一层,加密级别高得离谱,而且手法……非常专业,甚至有点眼熟。”
“五百万?这个价码,恐怕不够我冒这个险去碰那些硬骨头。”
程君宴握着电话的手指收紧了一下。眼底闪过惊讶。
夜魅是谁?国际黑客榜上稳坐第二把交椅的顶尖人物,连某些小国的国防系统她都来去自如。
连她都说出“硬”、“冒险”这样的词,甚至觉得五百万不够?
这个楚月希,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迅速压下心头的波澜,声音依旧冷静:“开个价。”
“一千万。预付五成。而且,我不保证能挖到核心东西,只能尽力而为。”
“这女人背后,绝对有顶尖高手在帮她扫尾,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个高手。”
夜魅报出一个天价,语气却十分认真。
“……可以。”程君宴几乎没有犹豫,“账号照旧。尽快给我消息。”
结束通话,程君宴将手机扔在一边,靠进真皮座椅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流转,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明灭灭。
连夜魅都感到棘手……楚月希,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苏挽月的死,傅家的恩怨,还有你这身神鬼莫测的隐藏手段……你回江城,究竟想做什么?
他程君宴在黑客领域也算顶尖高手,竟也查不到她更深层的底细,这才不得不动用夜魅这条线。
没想到,结果更让人心惊。
看来,这个突然出现的“未婚妻”人选,远不是一只需要庇护的金丝雀,而更像是一朵带着尖刺的黑色玫瑰。
不过,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程君宴的嘴角,缓缓勾起玩味的笑容。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慢慢剥开这层层谜团。
他相信,再完美的伪装,也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而他有预感,揭开楚月希秘密的那一刻,必将搅动整个江城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