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苏瑶皱了皱眉,果然不再怀疑,她伸手抱住了沈澈的腰,把脸贴在他身上心疼地说,“那种地方多危险啊,而且那些工头肯定都很蛮横,以后这种事让手下的经理去办就好了,你别亲自去,万一伤着怎么办。”
“好,以后不会了。”沈澈感受到怀里温热的体温,他低头在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沈屿坐在一旁,看着这温馨得有些过分的一幕,默默地端起茶几上的凉水喝了一口,感觉自己这颗做哥哥的心,今晚也是被虐得不轻。不过,只要她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地笑着,那又有何妨。
“行了行了,”沈屿站起身,“我也该回房间补觉了,明天还有手术。你们俩也早点休息,别太腻歪了,小心长蛀牙。”
苏瑶脸一红,从沈澈怀里探出头来,冲沈屿做了个鬼脸:“二哥晚安!”
“晚安。”沈屿摆摆手转身上楼,脚步轻快了许多。
客厅的大灯熄灭,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壁灯。
沈澈弯腰,一把将苏瑶打横抱起。
“啊——”苏瑶低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我抱你回房。”沈澈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楼梯,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踏实,“今晚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腿?”
“不要……你那哪是按摩……”
“那换个方式?比如......”后面的话几不可闻。
“沈澈!你流氓!”
“只对你流氓。”
两人的低语声消散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照亮了那些隐藏在岁月静好背后的深情与守护。
这座庄园,永远是她最坚固的堡垒。
而沈澈,就是那个守在堡垒门口,手持利刃却满眼温柔的骑士。
......
时间一晃来到八月,天气炎热地像个巨大的蒸笼,闷热潮湿的空气里裹挟着即将到来的台风前兆。
市中心医院的后门,一辆车漆斑驳的廉价网约车停在树荫下,引擎空转着发出刺耳的噪音。
苏娇娇手里提着两个并不算大的编织袋,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惨白的脸颊上。她费力地把轮椅往后备箱里塞,那个廉价的轮椅卡扣生涩,无论怎么用力都关不上,金属碰撞的声音引得路过的护工纷纷侧目,没有人上前帮忙。
坐在车后座的苏宇,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的香樟树。他的双手软软地垂在膝盖上,手腕处还能看到狰狞扭曲的伤疤,那里曾经连接着灵活的筋腱,现在只剩下装饰性的皮肉。裤管空荡荡的,膝盖以下的部位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塌陷。
“能不能快点?”司机不耐烦地回头催促,“这地方不让久停,要有违章算谁的?”
“马上就好,催什么催。”苏娇娇用力把轮椅的一角踹进后备箱,“砰”地一声关上门,带着一身汗酸味钻进副驾驶,“去西区那个……翠微苑。”
车子发动,空调似乎也是坏的,吹出来的全是热风。
苏宇的头随着车身的颠簸一下下撞在玻璃上,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曾经,他坐的是真皮座椅的法拉利,闻到的是高档香氛和顶级雪茄的味道。现在,充斥鼻腔的是劣质皮革被暴晒后的臭味,以及自己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药水味和尿骚味。
因为不能自理,他甚至不得不垫上成人纸尿裤。
“你别那个死样子,行不行?”苏娇娇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苏宇,心里的烦躁像野草一样疯长,“医生说了,回去好好静养,只要不做重活,说不定这手还能稍微动一动,拿个勺子什么的。”
医院并没有好好医治他。沈澈那边早就打过招呼,医生只是象征性地给他接了骨,便以“床位紧张”为由,强行让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苏宇没说话,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破风箱扯动的声音。
车子一路向西,穿过繁华的市中心,那里的广告牌上正在播放创世纪集团最新的珠宝发布会。
红绿灯路口的间隙,苏宇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定住。
巨大的LEd屏幕上,画面正定格在南城大剧院的红毯尽头。闪光灯如同银河般密集,在那片光晕的中心,一个身影正缓缓走过。
那是苏瑶。
她穿着一件黑色高定礼服,在灯光下随着走动流转出星河般的光辉。裙摆很长,迤逦在地,却丝毫不显累赘,反而衬得她身姿如柳。她的长发随意地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脖颈间那条名为“深蓝之星”的蓝钻项链,此刻也不及她眉眼间的半分颜色。她微微仰着头,神色清冷而从容,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压得周围所有的女明星都黯然失色。
而在她身边,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正虚虚地护在她的腰侧。
沈澈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并没有看镜头,而是侧头看着身边的人,那双在商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冷厉眼眸里,此刻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是能溺死人的温柔与纵容。
他动作温柔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那个总是清冷的苏瑶,唇边绽开了一抹极浅却极甜的笑。
那是被捧在云端、被精心呵护才会有的笑容。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怪你没本事。”苏娇娇也看到了那个屏幕,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她猛地按下车窗升降键,把外面的繁华隔绝。
绿灯亮了,车子猛地窜出去,把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甩在身后。
回到出租屋已经是下午两点。
这里是典型的老式公房,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墙壁上贴满了疏通下水道和办假证的小广告。四楼,没有电梯。
“我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苏娇娇把轮椅拖上楼,又不得不下来背苏宇。苏宇虽然瘦了很多,但毕竟是个成年男人的骨架。她咬着牙,一步一个台阶,每走一步都要咒骂一句。
“你说你,以前不是挺能耐的吗?啊?手下一帮兄弟。却要绑架,还要五亿,现在好了,一分钱没见着,老娘还得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你拉屎撒尿。”
“你……”苏宇气结,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喘息声。
他想反驳,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回击,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阵无力的干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