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洛杉矶,西部委员会战略室
特纳·史密斯将报道慕尼黑协定的《泰晤士报》摔在桌上,头版张伯伦手持文件宣称“我们时代的和平”的照片显得格外刺眼。
“张伯伦这个老糊涂!”特纳的声音里混杂着难以置信和战略家的愤怒,“他以为喂给希特勒一块捷克领土就能换来和平?这是把汽油当水去灭火!德国这台战争机器一旦全速开动,目标必然是英法这两个老牌帝国!这是不死不休的格局,他怎么能天真到这种地步?”
霍华德·修斯的目光则越过报纸,聚焦在更实际的利益上。他眼中闪烁着猎食者的光芒:“特纳,政治家的愚蠢,正是我们资本家的机会。英国现在经济低迷,人心惶惶,英镑疲软。这正是抄底他们优质产业的最佳时机!我盯上罗尔斯·罗伊斯公司的航空发动机技术很久了,他们的‘梅林’发动机是顶尖水平!如果能趁现在入股甚至控制…”
“不行,霍华德,太激进了!”特纳立刻打断,他比修斯更了解全球政治的微妙平衡,“英国现在就像一头受伤但牙齿仍在的雄狮。它还是名义上的世界霸主,拥有庞大的海军和全球殖民地体系。我们这时候趁火打劫,直接收购其核心工业的明珠,会激起整个英国统治阶层的拼死反抗,甚至会引发外交事件。罗斯福总统也不会支持我们如此赤裸裸的行为。”
修斯烦躁地灌了一口威士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这时,西部委员会的首席产业分析师,一位戴着厚重眼镜的年轻人,冷静地插话:“修斯先生,特纳先生,或许有更稳妥的方式。我们不一定需要直接收购罗尔斯·罗伊斯公司。我们可以提出‘技术合作’或‘专利交叉授权’。以我们修斯航空的市场前景和美国的资本实力作为筹码,换取‘梅林’发动机的生产许可,甚至共同成立研发中心。在当前局势下,急于寻找资金和盟友以应对德国航空工业竞争的罗罗公司董事会,很可能愿意考虑这种合作。这比直接收购更隐蔽,阻力更小,同样能达到获取核心技术的目标。”
特纳赞许地点点头:“这个思路对头。用合作代替征服,是更高明的策略。” 他转向分析师,“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技术动向?”
分析师翻动文件夹,语气变得有些兴奋:“特纳先生,还有一个更具潜力的目标,但不在重工业领域,而在医药界。我们的情报显示,英国伦敦圣玛丽医院的一个实验室,由一位名叫亚历山大·弗莱明的医生主导,他们似乎发现了一种可能比磺胺更强大、副作用更小的抗菌物质。目前还处于早期研究阶段,非常不成熟,但理论潜力巨大。”
特纳的身体瞬间坐直了,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光:“比磺胺更强大的消炎药?” 他深知磺胺是斯坦福大学和德国法本公司垄断的“摇钱树”,也是修斯航空地勤人员和未来战争中士兵的保命符。如果让英国人率先研发出下一代消炎药并形成垄断,对美国工业和战略都将构成威胁。
“详细情况!”特纳命令道。
“信息有限,弗莱明博士的发现似乎很偶然,是一种名为‘青霉素’的霉菌分泌物,能杀死细菌。但提取极其困难,稳定性差,离临床应用遥遥无期,所以并未引起英国国内大药厂的重视。但我们的生物顾问认为,其作用机制是革命性的。”
特纳的手指在桌面上快速敲击,大脑飞速运转。他嗅到了比飞机发动机更巨大的商机和战略价值。“一个尚未被重视的实验室…一个可能改变医学格局的发现…” 他看向修斯,“霍华德,看来我们得亲自去一趟伦敦了。”
修斯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巨大价值:“新的消炎药?这比发动机更重要!战场和民用市场都是无底洞!我们必须抢在所有人前面控制它!”
特纳做出了决定:“通知我们在伦敦的人,做好一切准备。三天后,我们飞往伦敦。名义上是进行‘英美航空技术合作洽谈’,真实目的,”他看了一眼分析师,“是拜访圣玛丽医院的弗莱明博士。我们要在他本人和英国资本还没完全意识到其价值之前,拿下‘青霉素’的全球专利开发权。”
一场新的猎取,即将开始。慕尼黑协定带来的政治动荡,成了特纳·史密斯跨洋猎取英国顶尖技术的完美掩护。资本的触角,总是能最先嗅到危机中隐藏的黄金。
1938年,洛杉矶,比弗利山庄史密斯家族别墅
长长的桃花心木餐桌上铺着爱尔兰亚麻桌布,银质烛台的光晕映照着精致的瓷器。晚餐已近尾声,管家正为伊丽莎白·史密斯斟上最后一杯红茶。
特纳·史密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似随意地开口:“亲爱的,三天后我要飞一趟伦敦,处理些生意上的事。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伦敦的裁缝?古董?或者哈罗德百货新到的什么稀罕玩意儿?”
伊丽莎白放下茶杯,那双洞察世事的蓝眼睛望向丈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为什么去英国?你最近在家的时间,是越来越短了。你现在是越来越忙了,忙到陪我和孩子们的时间都快挤不出来了。”她的语气轻柔,却像羽毛一样搔到了特纳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特纳伸手覆上妻子的手,指尖摩挲着她那枚硕大的钻戒——那是他当年用第一桶金买下的。“伊丽莎白,”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理查德、爱德华,还有我们未来的孙辈,留下一份稳固的、能世代传承的产业。一个不仅仅是金钱,而是包含尖端技术、市场渠道和全球影响力的帝国。”
伊丽莎白轻轻抽回手,拿起银勺搅拌着红茶,语气带着看透一切的淡然:“特纳,你留下的产业已经够多了。多到就算理查德和爱德华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做,整天挥霍,他们的儿子、孙子,甚至重孙子都花不完。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你已经拥有了这么多,为什么还像一只…”她顿了顿,找到一个绝妙的比喻,“…像一只在秋天疯狂收集松果的松鼠?永远在囤积,却从不见你停下来享受任何一颗。”
特纳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声中带着一丝苦涩的自嘲。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个在贫民窟挣扎的少年。“亲爱的,你说对了,我就是那只松鼠。”他转回头,眼神坦诚,“因为我小时候穷怕了。那种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担心明天有没有饭吃的恐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现在拥有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收集‘松果’本身,就是我最大的安全感来源。”
他重新握住伊丽莎白的手,语气变得温柔而坚定:“好了,不说这些了。告诉我,我的女王陛下,这次想要伦敦的什么礼物?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我一定给你弄来。”
伊丽莎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微微扬起下巴,用带着戏剧感的腔调说:“哦?真的什么都可以?那…我要英国国王王冠上那颗‘光明之山’钻石,你能给我吗?”她指的是镶嵌在帝国王冠上、来自印度的那颗传奇巨钻。
特纳闻言,差点被口水呛到,苦笑着摇头:“亲爱的,别开玩笑了。那是英国王权的象征,我要是敢打它的主意,皇家海军明天就会封锁整个加州海岸。说点我力所能及的。”
伊丽莎白假装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才露出真正的意图:“好吧,松鼠先生。那我要…大英博物馆里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第一对开本的手稿残页,还有狄更斯写《雾都孤儿》时的原始手稿。你能办到吗?”这个要求同样惊人,但至少存在于可操作的范畴内。
特纳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挑战和宠溺的表情:“伊丽莎白·洛厄尔,你的要求总是这么…独特而昂贵。不过,既然是你想要的…”他眼中闪过商人的精明,“我会让我们的英国‘朋友’去想想办法。大英博物馆的董事们,总会有一些…‘特殊需求’是可以谈的。我保证,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文学珍宝。”
然而,伊丽莎白似乎还不满足,她倾身向前,烛光在她眼中跳跃,压低声音带着顽皮的挑衅:“可是,亲爱的,我还是更想要那颗印度钻石…它背后的故事,比任何手稿都精彩。”
特纳看着妻子难得流露出的小女儿情态,知道她是在故意逗弄自己。他大笑起来,凑过去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贪心的小女人!那颗钻石的主意,等我哪天收购了整个英联邦再考虑吧!现在,先让我们搞定莎士比亚和狄更斯。”
晚餐在轻松的氛围中结束。对特纳而言,为妻子搜罗这些举世无双的礼物,不仅是爱的表达,更是他资本力量的一种隐秘炫耀。而对伊丽莎白来说,这些要求既是真心的渴望,也是一种微妙的方式——她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丈夫,在追逐“松果”的同时,不要忘记生活中还有比财富更恒久的价值,比如艺术,比如陪伴。
三天后的伦敦之行,除了商业并购和技术猎取,又多了一项充满浪漫与挑战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