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枚骨符,指尖还能感觉到它边缘刻着的四个字在发烫。狐月站在我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双瞳微微泛光,正在扫描潭底的能量流向。
毒潭的水是黑的,像凝固的油,每一寸都带着腐蚀性。我把骨符贴在心口,护体的气息立刻展开,隔绝了那些渗入神识的毒雾。脚下泥沙松动,暗流不断撕扯着身体平衡。我知道噬魂虫就在附近,它们喜欢藏在岩缝里,等猎物靠近才突然扑出。
我没有迟疑,直接下潜。
越往深处,压力越大。耳边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古老阵法在低频运行。狐月的声音通过传音符断续传来:“左侧三十丈,有封闭空间……能量读数异常。”
我朝那个方向游去。
到了。
一块巨大的水晶簇立在潭底中央,表面泛着幽蓝的光。它嵌在石基上,形状不规则,但排列方式很熟悉——和驮渊龟甲上的星痕轨迹一致。这就是另一半周天星斗阵图。
可我没来得及靠近,前方水面忽然炸开。
一个人影从黑水中升起,全身裹在流动的毒雾里,七彩丝线缠绕四肢,每一步踏出,潭水就沸腾一次。
百毒族长。
他抬手,声音沙哑:“此地禁入。后退,否则杀。”
我没有动。
混沌幻灵珠在识海中启动,推演立刻开始。他的站位不是随意的,双脚分别压住两处地脉节点,左手三指微曲,指向水晶簇底部的一道裂痕。这不是单纯的守护姿势,更像是封印术的一部分。
而且他体内有三十六道压制性的力量回路,长期承受反噬。
“你说这是圣物。”我开口,“但它到底是什么?”
“你无权过问。”他挥手,数十根骨针破空射来,每一根都带着剧毒残留,在水中划出灰绿色的尾迹。
我侧身避过大部分,混元盘古斧横扫一圈,震散余下的攻击。狐月在同一时间完成结界布置,她的幻瞳结界让那些毒气轨迹变得清晰可见。
“封印阵要启动了。”她低声提醒,“东南角节点开始充能。”
我看了一眼,果然,水晶簇周围的石环亮起一道红纹,正在缓慢闭合。一旦完全激活,整个区域会被自毁程序吞噬。
不能硬抢。
我挥斧虚劈地面,正中能量传导的关键节点。那一击没有造成破坏,却打断了封印阵的节奏。红纹闪烁了一下,停住。
百毒族长眼神一变。
“你不只是为了守它。”我说,“你在怕它被触发。”
他没回答,反而双手合十,口中念出一段古老的咒语。潭水剧烈翻滚,更多毒雾涌出,形成一片屏障。
就在这个时候,一根骨针擦过我的手臂,划破衣袖。几滴血落入水中。
水晶簇突然有了反应。
它不仅没有排斥血液,反而将周围飘散的毒素全部吸了进去。那些原本致命的毒雾一旦接触晶体表面,就被转化成一种翠绿色的液态物质,在内部缓缓流动。
生命波动出现了。
纯净、强大,带着修复与调和的特性。
我立刻明白过来。
这不是什么圣物,也不是封印物。它是源髓——万毒源髓。
远古时期用来净化天地毒煞的核心能源,九黎族曾用它稳定暴走的血脉。它是周天星斗阵运转所需的四大能源之一。
百毒族长也愣住了。他盯着水晶簇的变化,嘴唇微微颤抖。
“你们世代守护的东西,”我说,“从来就不是禁忌。”
我调出幻灵珠中储存的画面:当年九黎巫医用绿色液体为羽族战士洗髓,解除体内失控的基因锁。那一幕发生在这片区域,记录被混沌气保存了下来。
他看着画面,动作慢慢停下。
“为什么现在才显现?”他声音低沉。
“因为只有真正需要它的人接近时,它才会回应。”我说,“你一直在压制它,不让任何人触碰,反而让它无法释放功能。”
话音刚落,水晶簇发出一声轻响。
表面裂开一道缝隙,一滴翠绿的液体缓缓溢出,悬浮空中,朝我飞来。
我伸出手。
那滴源髓落在掌心,没有灼烧,也没有渗透,只是静静停留。接着,它顺着皮肤蔓延,形成一道细小的绿色纹路,一直延伸到手腕内侧。
与此同时,幻灵珠轻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百毒族长单膝跪地,低头不语。
“你们没有错。”我说,“只是守错了方式。”
他抬起头,眼中仍有挣扎,但不再有敌意。
“我可以带走它吗?”
他沉默了几息,终于点头。
“但它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活性。离开毒潭环境太久,就会失去效力。”
我记下了这个限制。
狐月走过来,检查了一遍我的状态。“双瞳显示源髓与你的气息已经同步,暂时安全。”
我收起混元盘古斧,看向出口方向。
北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羽族领地在等这东西。如果能及时送达,或许可以阻止两族再次开战。
“准备好了吗?”狐月问。
我点头,迈步向上升去。
潭水的压力逐渐减轻,光线也开始透进来一些。我能感觉到掌心中的源髓在微微跳动,像是有节奏地呼吸。
刚浮出水面,天空忽然阴了下来。
乌云快速聚集,风向突变。狐月猛地抬头,双瞳收缩:“不对劲,空气里的雷元素浓度在飙升。”
我也察觉到了异常。
这不是自然天气变化。
有人在远处调动能量,而且规模不小。
“先离开这里。”我说,“别在路上节外生枝。”
我们踏上岸边岩石,我正要取出地图规划路线,狐月突然伸手拦住我。
“你看。”
她指向毒潭入口下方的一块暗礁。
那里原本是封闭的岩壁,此刻竟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边缘湿润,像是刚刚打开。
更奇怪的是,里面露出一角布料。
青灰色。
和符爻衣服的颜色一样。
我走近几步,看清了那块布料上的纹路——细密的符文排列,正是符爻常用的因果类印记。
我的心沉了一下。
他来过。
不止来过,还留下了痕迹。
狐月蹲下身,用手轻轻拨开碎石。“这里面可能有东西。”
我让开位置,同时将一丝混沌气注入幻灵珠,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她伸手进去,摸了一会儿,掏出一枚残破的令牌。
金属质地,表面腐蚀严重,但中间刻着一个清晰的字:
“赦”。
不是符爻常用的字体,更像是某种命令符。
我接过令牌,翻过来一看,背面有一行极小的刻痕。
只有三个字:
“放她走”。
手指一顿。
这个“她”,是谁?
狐月看着我:“你觉得……这是给谁的?”
我还没回答,掌心中的源髓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
绿色纹路瞬间扩散至整条手臂,随即又缩回去。
像是在警告。
我抬头望向北方。
羽族山脉就在那个方向。
但现在,我开始怀疑,这一趟送去的究竟是解药,还是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