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詹晓阳还在睡梦中,就被院子里一阵熟悉的摩托车轰鸣声吵醒了。
是他舅舅来了。舅舅是个急性子,答应了的事就会早早赶来。
詹晓阳赶紧起床下楼,跟舅舅打招呼:“舅,这么早!吃早饭没?”
“吃过了!你赶紧洗漱,我们早点去,量好了我还要去隔壁镇订材料!”舅舅嗓门洪亮。
詹晓阳快速洗漱完毕,母亲已经盛好了一碗白粥,就着一小块腐乳,他稀里呼噜喝了下去,算是解决了早餐。
然后,他坐上舅舅的摩托车后座。摩托车再次“突突”地启动,驶向刘小惠家。
路上,大声在舅舅耳边说:“舅,今天去的这户人家,是……是我女朋友家。待会儿您看完,直接报个价,十二万左右能拿下就行。万一不够,差多少我来补上。关键是看看最近能不能开工。”
舅舅专注地看着路,头也没回,只简练地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舅舅话不多,但办事靠谱,詹晓阳很放心。
十分钟左右,摩托车停在了刘小惠家院门口。刘妈妈和刘小惠早已在等候。
詹晓阳跳下车,开门见山地介绍:“阿姨,惠儿,这就是我昨天跟你们说的老师傅,我舅舅,我家房子就是他起的。手艺绝对信得过!”
然后他又对舅舅说:“舅,这是刘阿姨,这是我同学刘小惠。”
舅舅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表情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詹晓阳心里暗笑,舅舅还挺会装。
刘妈妈热情地招呼舅舅进屋喝茶,舅舅摆摆手:“不喝了,先看地方吧。”
于是,舅舅装模作样地在宅基地前后左右转了一圈,这里敲敲,那里看看,又拿出皮尺量了量,问了些地基、层高、材料要求的问题。整个过程话不多,但专业范儿十足。
最后,舅舅沉吟片刻,报出一个价格:“按你们的要求,三层楼,简单装修,连工带料,十二三万应该能拿下来。用料我保证用好的。”
这个价格比昨天那个包工头低了足足三四万!刘妈妈和刘小惠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舅舅接着说:“如果定下来,我这边安排一下,一周后就能动工。你们这几天把东西收拾一下,找好临时住的地方。”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詹晓阳趁热打铁,对刘小惠说:“惠儿,把存折拿出来。”
刘小惠赶紧进屋拿出存折。
詹晓阳接过来,刚想说什么,突然一拍脑袋:“哎呀!忘了这茬!”他想起,他和刘小惠的存折都是在潮城用学生证开的户,在家里没有有效证件,取不出大额现金。
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想到了办法。
他先从自己随身带的背包里,掏出一沓现金,数出一万块,递给舅舅:“舅,这一万块算是定金,您先拿着。然后您把银行账号留一下,过两天会把十万块钱打到您账上。”
也真是巧了,舅舅今天正好带着存折,本来打算去取钱买材料的。
舅舅掏出存折递给詹晓阳。
詹晓阳拿着存折,走到客厅的电话旁,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澄城黄爸爸家里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黄叔吗?我晓阳。”詹晓阳用潮汕话说道。
“晓阳啊!哈哈,回来啦?在家还好吧?”电话那头传来黄爸爸爽朗的声音。
“挺好的,黄叔。有件事想麻烦您一下。我家里这边也急着要建房子,需要用钱。但我的存折是用学生证开的,在家里取不出钱。想麻烦您先帮我转十万块钱,急用!等我过几天回潮城,再跟您结算!您看行吗?”詹晓阳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
黄爸爸在电话那头几乎没犹豫:“嗨!我以为什么大事!十万块是吧?没问题!你把收款人名字和账号报给我,我下午就去银行给你转过去!”
“太谢谢您了黄叔!账号是……”詹晓阳照着舅舅存折上的账号和户名念了一遍。
“好!记下了!下午三点前肯定到账!放心吧!”黄爸爸痛快地答应。
“谢谢您黄叔!”詹晓阳感激地道谢,然后挂了电话。
整个过程,舅舅因为听不懂潮汕话,站在一旁有点云里雾里。
但刘妈妈和刘小惠是听得懂的!她们母女俩面面相觑,都被詹晓阳一个电话就能调动十万块钱的“能量”惊呆了!这简直超出了她们的认知范围!
詹晓阳把存折还给舅舅,语气轻松地说:“舅,搞定了。钱下午三四点钟应该就能到账,您到时候去银行查一下。”
在乡下帮人建房,主家能这么快支付大额定金和建房款的,是极其罕见和讲信用的表现。
只是这么痛快给钱的就是他亲外甥,就觉得怪怪的。
他看向詹晓阳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和探究。
这一上午,他感觉自己的外甥不像是个来帮忙牵线的晚辈,倒像是这家的主人,事事安排得妥妥当当,魄力十足。
詹晓阳感受到了舅舅疑惑的目光,也明白舅舅的为人。
考虑到过几天自己就要返城,他希望舅舅能更用心地把房子建好。
想了想,他决定把话挑明,这样舅舅更能体会到这份托付的重量。
他先对刘妈妈说:“阿姨,其实……他是我亲舅舅。” 他指了指舅舅。
刘妈妈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啊?是你亲舅啊!你看这事闹的……”
詹晓阳又转向舅舅,语气诚恳地说:“舅,跟您说实话吧。小惠……她不光是我同学,也是我女朋友。我们……我们已经确定关系了。所以,这里以后……也算是我半个家。过几天我们就得提前回潮城了,家里就阿姨一个人张罗,建房的事,方方面面,得劳烦您多上点心,多费心把关了。”
这话一出,舅舅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了,脸上露出了了然和欣慰的笑容!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小子这么上心,又是找关系又是垫钱的!原来是给未来“老丈母娘”家起房子!这就说得通了!
“哈哈哈!好小子!原来是这样!”舅舅用力拍了一下詹晓阳的肩膀,笑声洪亮,“行!舅明白了!你放心!包在舅身上!保证把房子给你……给刘阿姨家建得漂漂亮亮、结结实实的!材料用工,绝对最好的!”
刘妈妈也弄明白了这层关系,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嗔怪地看着詹晓阳:“你这孩子……真是……现在的年轻人哦,真会来事!心思也太细了!”
误会消除,气氛顿时变得无比融洽。
舅舅心情大好,甚至从口袋里摸出几百块钱,硬塞到刘小惠手里:“来,丫头,舅舅头一次见,也没准备啥,这点钱拿着买点喜欢的!”
刘小惠羞得满脸通红,连连推辞:“舅舅,这不能要……”
“拿着!这是规矩!见面礼!必须拿着!”舅舅态度坚决。
刘妈妈也在一旁说:“小惠,舅舅给的,就拿着吧,谢谢舅舅。”
刘小惠这才怯生生地接过钱,小声说:“谢谢舅舅!”
“诶!好孩子!”舅舅笑得合不拢嘴。
又坐了一会儿,舅舅起身要走,说跟人约好了时间要去订材料。
刘妈妈极力挽留他吃午饭,舅舅摆手说:“都是亲戚了,以后机会多的是!今天真约好了,不能耽误正事!” 他问詹晓阳:“晓阳,你跟我一起回吗?”
詹晓阳摇摇头:“舅,您先回吧,我再坐会儿。”
“行,那我先走了!”舅舅骑上摩托车,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其实他约的人下午才见面,他是想先去姐姐家(詹晓阳家),把今天这“惊人”的发现跟姐姐姐夫说道说道。
果然,舅舅骑着摩托车,直接来到了詹晓阳家。
詹爸爸詹妈妈正在准备午饭,看到弟弟来了,有些意外。
“姐,姐夫!你们猜我今天见到谁了?”舅舅一进门就大声说,脸上带着神秘的笑。
“见到谁了?这么高兴?”詹妈妈问。
“我见到晓阳那小子未来的‘老丈母娘’了!”舅舅把上午在刘小惠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詹晓阳一个电话调来十万块钱的“壮举”以及他和刘小惠的真实关系。
没想到,詹爸爸詹妈妈听完,相视一笑,表情平静。
詹爸爸说:“嗨!我当什么事呢!起房子的事,晓阳昨晚就跟我们说了。”
詹妈妈也笑着说:“去年过年,晓峰送晓阳去小惠家,回来就跟我们说了,小惠妈对晓阳好得很,简直当自己女婿看。我们只嘱咐他,别耽误学业,别做出格的事就行。孩子们感情好,我们当父母的,不干涉。”
舅舅惊讶了:“啊?你们早就知道了?那……那十万块钱的事……”
“晓阳那孩子,有主意,也有本事。他跟潮城那些老板合伙做生意,我们都清楚。只要不走歪路,我们支持他。”詹爸爸语气沉稳。
舅舅感慨地摇摇头:“看来,晓阳这小子,是真的长大喽!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舅舅没有留下来吃午饭,说还有事,便骑摩托车离开了。
而詹晓阳在刘小惠家,一直待到傍晚,和刘妈妈详细讨论了建房的诸多细节,又和刘小惠享受了难得的独处时光,直到夕阳西下才离开回家。
到村口他没有直接进家门,而是绕到了村东头那座古老的石拱桥上。
这座桥,承载了他太多的童年记忆……如今,桥还是那座桥,溪水依旧潺潺流淌,但桥两岸的房屋、田地,以及桥上行走的人,都已物是人非。
他趴在冰凉的石桥栏杆上,看着桥下清澈的溪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重生归来,他正用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改变着自己和身边人的命运轨迹。
脚下的流水带走了时光,而他却逆流而上,试图抓住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