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的晚膳再一次令谢檀渊惊讶。
他以为晚上多加的一顿膳食,不过是随意应付的一餐;却不料虽是以汤水、粥类为主,却也有数十道菜品,亦有小菜佐餐。
李锦荣一本正经为他普及,晚膳确实不宜多食,最多应是七分饱;但也不能太过简单,适当的搭配肉食与青菜,都是身体必须补充的。
不只如此,用膳之后,她还要谢檀渊与她一同散步;看小妻子说的头头是道,谢檀渊忍不住好笑。
“夫人才多大点,竟如此精通养生之道。”
懒得与他掰扯这些,李锦荣深知,不必多久,感受过她这种饮食习惯,这人就会喜欢这种享受;然而,此时她也不是简单与他散步,当然还有正事。
“我想在府里建个花房,种植我喜欢的花卉与药草;规模也比其他人家的花房要大许多,将军不如给我指一处地方,过几日便安排人过来动工。”
谢檀渊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就知道小妻子才不会简单示好;若不是有事相求,她怕是散步后便直接回屋拿起书卷,哪里管自己如何。
带她到了正院西边的一处院子,推开院门,就见院中已有一间极大的花房;只不过如今府里只有谢檀渊一个主子,他又不好此道,因而疏于打理,看上去略有些荒凉。
“你若是喜欢,这个院子都是你的,想如何布置都可。”谢檀渊眼中涌上怀念之色。
仿若看到母亲曾经在这里忙碌,他与几个兄长过来闹腾,偶尔摘下一朵花,母亲便满眼疼惜,最后也无奈说他们几句便罢了···
李锦荣当没看到他眼中的恍然,轻俏说着自己的想法,而后桃花眸里都是期盼:“待布置好了,将军若是处理公务乏了,也可来这里轻松一二,我于茶道也很精通。”
还有······
“若是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也可以在这里给他们建个玩乐场所。”少女语音憧憬:“夏夜时分,我们一家人在这里,我侍弄花草,将军可看着孩子们来回调皮。”
小妻子形容的画面如此的圆满,谢檀渊心中微动,转头静静凝视着她;世间怎会有如此可人儿,心思玲珑剔透;分明看出他伤神,却不会如其他人那般来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而是为他呈上烟火人间,叫他如何不动容。
再也忍不住,握住她的小手,瑞凤眼溢满温柔:“夫人很好,得妻如此,是我之幸。”
而后,他终于第一次见识到了小妻子羞涩的一面;只见少女面上飞红,一双灵动桃花眸左右乱瞟,就是不看他,嘴里还嘟囔着:“将军只怕看错了,爹娘都说我是家里最娇气的那个···”
轻笑一声,也没有放开她的手,就这般牵着人回了正院。
盥洗后,李锦荣披散一头长发,坐在东次间窗前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机关术方面的书翻看;屋内烛火明亮,还有桌几上的夜明珠发出光辉,沐浴出来的谢檀渊便看到如此静谧的场景。
见他在对面落座,又想想时间还早,李锦荣从旁边矮柜内找出一张棋盘与两个檀木盒子。
“距离歇息还有点子时间,不如我陪将军手谈一局?”
到此时,谢檀渊眼中已不会轻易生起波澜,这一日,小妻子给他的意外已经足够多;能精通医理,会下棋便也成了普通。
且宁国大多贵女都被家族精心教导,琴棋书画是最基础的学识。
看清楚桌几上的和田玉棋盘,轻捻手中的暖玉棋子,再一次惊讶岳丈对这个幺女的宠爱;单是这棋盘与棋子,陛下手里都不曾有,可见其珍贵。
“岳丈与岳母倒是舍得,怕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也没有这个。”
烛火之下,少女轻浅笑容更加晃人心神:“长姐不喜这些,因而爹娘只把得来的一小块暖玉给我做了棋子。”
且当初爹娘也有考量,长姐进了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怎会给她带有僭越之嫌的物件;除了华贵至极的珠宝首饰,爹娘直接给了长姐几百万两银票;其中不少还特意换成金叶子与金瓜子,还有不少碎银,方便长姐随意赏人。
谢檀渊慨叹:“都说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岳丈与岳母心思细腻。”
“那是。”少女捏着棋子,眼中笑意格外温柔:“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觉着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做了爹娘的孩子。”
或许世人习惯以门第看人,亦有不知多少郎君与女娘抱怨爹娘没给他们一个好家世;李家的儿女却从不曾以商户出身为耻,只因爹娘给了他们最多的疼爱与尊重。
看清他眼中的怆然,少女语调轻快:“将军也别羡慕,如今你成了爹娘的女婿,他们定会如疼爱我这般喜欢你。”
谢檀渊笑着颔首,心中却不以为意;且不说他只是一个女婿,就说他如今的地位,怕是李金澜夫妻见了他也只余小心谨慎,哪里敢来的疼爱。
说话间,棋盘上已是胶着状态之态;谢檀渊落子快,李锦荣落子也毫不犹豫,竟是与他旗鼓相当;这下子,男人才是真正的惊讶。
要知道,谢檀渊少年时便下的一手好棋,当时国子监院长曾赞叹过的少年英才;后又有十年筹谋,他的棋艺如今可谓是登峰造极,难逢对手。
本来想着是陪小妻子玩闹不过,却不料她与自己对弈竟是丝毫不吃力!
她才十五岁,还是富贵乡娇宠出来的天真少女,棋艺却如此老道;下棋如同排兵布阵,需要极大的耐心与谋算···这样一个娇憨少女,究竟是何处来的老谋深算?
“夫人的棋艺师从何人?”谢檀渊脑子里想遍京都几位大师,都不曾在小妻子棋风上看出任何人的影子,这才有此疑问。
少女眼睛还盯着棋盘,却也不耽误回答:“也是我自己学的啊。”
而后抬眸,眼中又是狡黠:“说出来将军可能不信,我从幼时起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这点李锦荣自己都惊讶,她也不知自己算不算天赋异禀;跟着夫子识字之后,再读任何书籍,竟是都能领会其中意思;不管是何种类别的书籍,就是常人难以读懂的兵书,她都能一遍就看懂。
“就像是···”少女眼中纠结:“我好似带着上辈子的记忆而来,却又没记住经历,大抵只记住了上辈子的学识?”
所以这辈子才会如此的天赋异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