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字,徐帆说得极重。
包西的心理防线。
在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就彻底崩塌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警方会有这张照片。
那个地方,他去之前反复确认过。
没有任何监控探头。
这照片是哪来的?
难道……难道自己人里有内鬼?
“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
徐帆收回手机,靠回椅背上,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瞒得过谁?”
“你帮人运货,从中抽成。”
“拿到的钱一部分给你妈治病。”
“一部分给你妹妹交学费。”
“剩下的就自己胡吃海喝,对不对?”
“你以为你只是个送货的,警察抓不到你?”
“我告诉你,包西,你想得太简单了。”
“你运输的量,已经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更何况……”
徐帆话锋一转,身体再次前倾,压低了声音。
“你干的脏事,不止这一件吧?”
“你那个银行账户,流水可不怎么干净啊。”
“还有你名下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几处房产。”
“你那跟你收入完全不符的消费记录……”
“要不要我一件一件,帮你回忆回忆?”
徐帆每说一句,包西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他感觉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
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小丑。
所有的秘密,所有的伪装。
都被扒得干干净净,无所遁形。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这些事情,有些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这个年轻的警察,是怎么知道的?
他到底是谁?
是警察还是魔鬼?
“我……”
包西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徐帆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放缓了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逼。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跟我装深沉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扛着不说。”
“你不是讲义气,你也不是不怕死。”
徐帆的目光,穿透了包西所有的伪装。
直抵他内心最柔软、最恐惧的地方。
“你怕。”
“你怕你进去了。”
“没人保护你那个腿脚不方便的妈。”
“和你那个才九岁的妹妹。”
“你怕你把上线供出来。”
“那些心狠手辣的家伙。”
“会去找你家人的麻烦,对不对?”
这句话,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瞬间剖开了包西的心脏。
他猛地抬起头。
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徐帆。
这个警察……
他连这个都知道?
这一刻,包西所有的防线,所有的侥幸。
全部土崩瓦解。
他再也绷不住了,眼眶瞬间红了。
两行混杂着悔恨和恐惧的泪水。
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
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是坐牢还是枪毙。
但他不能不在乎他的家人。
母亲的病,妹妹的笑。
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和软肋。
徐帆看着他,表情依旧平静。
但眼神却多了一份郑重。
他站起身,走到包西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徐帆,江城分局刑侦支队长。”
“我用我这身警服,用我的人头担保。”
“只要你配合,从现在开始,我会派两个兄弟。”
“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在你家门口。”
“你妈,你妹,但凡少了一根头发,你拿我是问。”
“但……”
徐帆的语气再次变得严肃。
“如果你还执迷不悟,继续嘴硬。”
“那我只能说抱歉了。”
“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你比我清楚。”
“你那点仇家,还有你背后那些人。”
“会怎么对付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
“你应该能想象得到。”
“到时候,她们可就真的没人管了。”
这番话,一半是承诺,一半是威胁。
却句句都打在了包西的七寸上。
他知道,徐帆没有骗他。
他更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是拿家人的安危做赌注,继续死扛到底。
还是选择相信眼前这个。
看起来无所不能的警察,换取家人的平安。
这个选择题,一点都不难做。
包西缓缓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
第一次露出了决绝的表情。
他看着徐帆,喉结上下滚动。
用尽全身的力气。
说出了那句他早就该说的话。
“我……我说。”
“我全都说。”
“我配合你们。”
审讯室的灯光,依旧惨白。
但包西感觉,自己的人生。
好像终于有了一点点别的颜色。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从深水里被捞出来。
徐帆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
从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温水。
走回来,递到他面前。
动作很轻。
杯子是普通的纸杯,水是普通的温水。
可包西接过来的时候,手却抖得厉害。
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他差点没拿稳。
“喝点水,润润嗓子。”
徐帆拉回椅子,重新坐下。
语气平淡得像是刚才那个步步紧逼。
字字诛心的人不是他。
“慢慢说,不着急。”
包西捧着水杯。
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吞咽声。
他喝了一口水,又喝了一口。
直到一杯水见了底。
那股堵在心口的绝望才稍微顺畅了一些。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看着徐帆,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那个地方……在城中村。”
“南郊的那个。”
徐帆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那里有个地下集市,什么都卖。”
“以前是卖一些见不得光的水货手机。”
“假烟假酒什么的。”
“后来……后来就变了味。”
“老板叫薛威,外号‘薛老五’。”
“因为他有五根手指是断的。”
“具体怎么断的没人知道,道上都这么叫他。”
“我的枪,就是从他那里买的。”
包西一口气说完,又开始剧烈地喘息。
这些压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一旦开了口,就再也收不住了。
“薛威自己不怎么露面,他很小心。”
“平时都是一个叫汪兆的小痞子帮他跑腿、送货。”
“汪兆?”
徐帆身体微微前倾。
这个新出现的名字,让他提起了精神。
“对,汪兆。”
包西努力回忆着。
“二十出头,瘦得跟个猴儿似的。”
“头发染得五颜六色,隔三差五就换个颜色。”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精神小伙。”
“他脖子上……对,脖子上,有个蝎子纹身,挺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