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五河家餐厅的窗户,洒在餐桌上。
五河龙雄看着坐在对面,正小口喝着牛奶的蓝发少女,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
“士织啊,今天的煎蛋味道怎么样?”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士织抬起头,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看向龙雄,认真地点点头:“很好吃,谢谢遥子妈妈。”
然后,她顿了顿,视线转向龙雄:“也谢谢龙雄叔叔。”
“噗——”旁边正在吃面包片的琴里差点呛到,努力憋着笑。
龙雄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无形的箭矢精准命中心脏,背景仿佛都灰暗了几分。
他默默地低下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煎蛋,内心在无声地呐喊: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为什么还是“叔叔”!
是的,距离士织来到五河家已经过去了三年时光。
如今的士织,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蓝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举止间带着一种天然的优雅,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一员。
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她都表现得无可挑剔,是遥子妈妈眼中的贴心小棉袄,是琴里心目中崇拜的欧内酱。
但唯独在对龙雄的称呼上,她仿佛筑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垒,任龙雄如何“谄媚讨好”——
比如偷偷多给她零花钱,带她去吃她最喜欢的甜品,甚至试图用最新款的游戏机“收买”,她都始终保持着礼貌而坚定的“叔叔”称呼。
遥子看着丈夫那副备受打击、几乎要石化裂开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龙雄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对士织柔声道:
“士织,今天放学后要去咖啡厅那边吗?”
一听到“咖啡厅”三个字,士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用力点头:“嗯!要去的!”
这几乎成了她这三年来的例行公事,只要一有空,她就会跑去那个充满了熟悉气息的“黄昏咖啡厅”,期待着某一天推开门,就能看到那个她思念已久的身影坐在吧台后,对她温柔地微笑。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琴里立刻举起小手,嘴里还叼着面包片,含糊不清地嚷嚷。
“我要吃令音阿姨做的草莓巴菲!”
“好好好,都去都去。”遥子笑着应允。
吃完早餐,士织和琴里一起出门上学。
三年过去,琴里也已经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了,标志性的红色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
她紧紧挨着士织,几乎是寸步不离。
“欧内酱,今天放学我们一起去买新出的文具好不好?”
琴里仰着小脸,满是期待地看着士织。
“好的,琴里。”士织点点头,表情一如既往的认真。
“不过要先把作业写完。”
“知道啦~”琴里嘟了嘟嘴,有时候她觉得这个姐姐认真得有点过分,但很快又笑嘻嘻地挽住士织的胳膊。
“欧内酱最好了!”
士织看着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小考拉”,脸上露出些许困惑,但还是任由她挂着。
她的性格直来直去,有时候不太能理解琴里那些小小的、拐弯抹角的心思。
比如琴里明明很想要某个限量版的挂件,却偏要摆出一副“我才不是很想要呢”的傲娇模样,等着士织去发现。
而士织往往会非常直接地表示:“琴里,你不想要这个吗?那我们走吧。”
每每这时,琴里就会气得跺脚,鼓着腮帮子喊:“笨蛋欧内酱!”
但没过多久,又会像没事人一样黏上来,嘴里喊着“欧内酱欧内酱”,分享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士织虽然不太明白妹妹为什么有时会生气,但她能感受到琴里对自己的依赖和喜爱,所以也会努力以自己的方式去回应。
总的来说,这对姐妹的关系非常融洽,这些小插曲反而成了她们日常生活中的独特调味剂。
这天放学后,士织如同往常一样与琴里一起回家。
然而,当她们手牵手回到家门口时,却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真那阿姨!真织阿姨!”琴里眼尖,率先欢呼着跑了进去。
只见客厅里,坐着两位容貌极为相似的女性,正是崇宫真那和崇宫真织。
真那依旧留着蓝色单马尾,显得英气勃勃;而真织则是长发披在腰间,显得比较温婉,气质柔和。
她们因为工作缘故,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回到天宫市。而她们一回来就直奔五河家,原因无他,只因为士织在这里。
士织跟在琴里身后走进客厅,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崇宫真那身上。
在看到真那的瞬间,士织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是真那欸!
紧接着,她的视线又移到了真那旁边,那个气质更加温柔沉静的崇宫真织身上。
这一看,士织彻底愣住了。
怎……怎么会有两个……自己?
真那和真织也注意到了士织。
真那也是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士织的模样啧啧称奇。
虽说遥子经常发一些士织的图片给她看,但看图片和看真人总归是两种感受。
这么一看,果然和姐姐好像啊!
而真织也是一脸的震惊和茫然。
她看着士织,仿佛在照一面时光回溯的镜子。
这个女孩……真的和自己小时候如此相像?世界上真的有毫无血缘关系却长得这么像的人吗?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龙雄和遥子看着这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场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琴里也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就在这时,士织率先反应了过来。
她几步走到真那面前,仰起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急切,指着真织问道:“真那!她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和她在一起?”
真那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她是我姐姐真织啊。士织,你怎么……”
“不对!”士织猛地打断了真那的话,小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她用力跺了跺脚,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我才是你的姐姐!真那!我才是!”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把在场所有人都炸懵了。
遥子和龙雄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士织在说什么。
真那更是彻底傻眼,张着嘴,半天没合上。真织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士织,你在说什么呀?”遥子最先反应过来,以为是小孩子又在闹什么奇怪的别扭,她走上前,温柔地想要把士织抱开。
“不可以没礼貌哦,真那阿姨和真织阿姨是客人。”
“我没有胡说!”士织在遥子怀里挣扎着,眼睛却死死盯着真那,语气带着被“背叛”的伤心和愤怒。
“真那!你为什么不认我了?我才是你的姐姐啊!你怎么可以认别人当姐姐!”
她看着真那站在真织身边,那种自然而然的亲密姿态,让她心里难受极了。
在她的认知里,那个位置本该是她的才对!
“士织,你……”真那试图解释,但看着士织那认真又委屈的眼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最终,这场混乱以遥子强行把激动不已的士织抱回房间暂时安抚而告终。
留下客厅里一脸凌乱的真那、真织,以及同样困惑的龙雄和好奇宝宝琴里。
回到房间的士织,气得小脸鼓成了包子。任凭遥子怎么安慰,她都抿着嘴不说话。
她不明白,为什么真那不认她了?难道那些一起生活的记忆都是假的吗?为什么真那会对着另一个和自己那么像的人叫姐姐?
这种闷气,士织一连生了好几天。连去咖啡厅的频率都降低了,就算去了,也是坐在角落里,小脸蔫蔫的,一副“我很委屈但我不说”的样子。
这天,她终于忍不住,又跑到了黄昏咖啡厅。
莲正好在吧台后面,看到士织这副模样,便笑着招手让她过来。
“怎么了我们的小士织?谁惹你不高兴了?”
莲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士织软乎乎的脸颊。
士织抬起头,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她把那天在家里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带着浓浓委屈地告诉了莲,重点控诉了真那“认贼作姐”(在她看来)的“恶劣行径”。
莲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从好笑渐渐变得有些微妙和复杂。
她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涉及到的时间线和存在关系,实在是有点……乱。
“这个嘛……”莲斟酌着用语,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向这个心性单纯的小家伙解释。
“士织,你听我说哦。现在的这个真那呢,她并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真那了。”
士织眨巴着大眼睛,更加困惑了:“为什么?她就是真那啊!”
“是,她是叫真那,但她的经历和你认识的那个真那不一样。”
莲挠了挠头,感觉有点词穷。
“你看,你记忆里的真那,她的姐姐是你,对吧?”
士织用力点头。
“但是呢,现在这个真那,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是崇宫真织。她们之间的姐妹关系,是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存在的。”
士织的小脑袋歪了歪,似乎在努力理解:“可是……那我呢?”
“你……”莲顿住了,她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正常来说你和崇宫真织应该是同一个人,但因为某个不在这里的家伙横插一脚,导致崇宫真织没有转生成你,而你又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冒出来了”吗?
这太复杂了!连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一团乱麻!
什么因果律,什么时间悖论,什么独立个体……这些概念对于一个心智还是孩子的士织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她连士织究竟是如何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都搞不清楚,这背后的机制恐怕只有那个不知所踪的许墨才明白。
看着士织那双充满求知欲和委屈的棕色眼眸,莲感到一阵头疼。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采用终极解决方案——甩锅!
“这个嘛……”莲露出一个高深莫测(实则心虚)的笑容,俯下身,压低声音对士织说:
“这一切,都是你父亲大人安排的哦。”
果然,一提到“父亲大人”,士织的注意力立刻被完全吸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莲。
莲硬着头皮继续编……不,是解释道:
“是你父亲大人,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所以,真那才会不记得你,所以她才会把崇宫真织当作自己的亲姐姐。这都不是真那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是你父亲大人……嗯……有他的考量。”
她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士织,不确定这个解释能否被接受。
士织安静了下来,低着小脑袋,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她皱着小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
父亲大人安排的……所以真那不认得自己,是父亲大人做的?为什么父亲大人要这样做呢?
如果是别人说的,她可能还要怀疑一下。但这是莲姐姐说的,而且关系到父亲大人……
最终,她脸上的委屈和气愤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懂非懂的释然。
她抬起头,看向莲,小声地、带着点不确定地问道:“真的是……父亲大人让这样的吗?”
莲赶紧点头:“对,没错!”
士织又想了想,然后轻轻“哦”了一声,小声地自言自语:
“父亲大人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虽然她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但既然是父亲大人的决定,那……那应该就是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