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三十四年秋的京城,国子监旁的驿馆外飘着桂花香气,可驿馆内的气氛却凝滞得能拧出水来。礼部的李主事从驿馆里出来,额角沾着汗,手里的通商账本被攥得皱巴巴的 —— 刚和日本使团谈完硫磺价格,对方的态度强硬得超出预期。
“江姑娘,您可来了!” 李主事看到站在驿馆外的江兰,像是看到了救星,“日本正使山口一郎说,今年硫磺减产,要把每斤价格从五文涨到七文,还说‘大清要造火药,非买他们的硫磺不可’,我跟他提《中日贸易旧约》,他根本不搭理,还说‘跟女子谈才用旧约,跟男官谈得按新价’,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江兰接过账本,指尖划过 “硫磺” 二字 —— 她清楚这东西的重要性:西北军屯要造火药防准噶尔残部,广州水师修战船也需硫磺炼铜,大清每年要从日本进口二十万斤硫磺,几乎占了日本硫磺出口量的七成。山口一郎显然摸透了这一点,才敢漫天要价。
“李主事别急,” 江兰抬眼望向驿馆内,“我已经让人去请张书瑶了,这次谈判,让她来试试。”
李主事愣了愣:“张姑娘?她…… 她毕竟是女子,山口一郎连男官都不放在眼里,要是见了女官,岂不是更嚣张?”
“正因为他轻视女子,才更要让他见识见识,” 江兰语气笃定,“张书瑶日语流利,《中日贸易旧约》能背得一字不差,上次模拟谈判时,连‘外使违约损失’都算得清清楚楚,她比咱们想的更能担事。”
此时,张书瑶正提着裙摆快步赶来。她穿着江王氏特意给她做的外交制服 —— 淡蓝缎面衬着暗纹,领口绣着朵小巧的兰花,腰间系着素银腰带,既显庄重又不失灵动。手里还捧着两本厚厚的册子,一本是《中日贸易旧约》,书页边缘被她用红笔标满了批注;另一本是苏湄刚算好的成本账,上面记着琉球硫磺的产地、价格、运费,连 “从琉球运到天津比从日本运省两成运费” 都写得明明白白。
“江先生,我准备好了。” 张书瑶站在江兰面前,语气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 出发前,她确实有些紧张,可摸到怀里小宝画的 “琉球硫磺产地图”,想起江兰 “谈判要抓对方痛点” 的叮嘱,心里的慌意渐渐散了。
江兰拍了拍她的肩:“记住,旧约是你的底气,琉球是你的筹码。山口一郎要涨的不是硫磺价,是傲气,你不用怕,按特训时教的来,有我在屏风后给你撑着。”
张书瑶深吸一口气,跟着驿馆的伙计走进谈判厅。厅内的长桌旁,日本正使山口一郎正端着茶碗,见进来的是个年轻女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把茶碗重重放在桌上:“你们大清没人了吗?上次派男官,这次派个丫头来,是觉得我们日本好欺负?”
他身后的副使森田也跟着附和:“硫磺是我们日本的东西,我们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一个丫头懂什么贸易,赶紧让你们能说话的男官来!”
张书瑶没有被他们的气势吓住,走到长桌另一端坐下,将《中日贸易旧约》和成本账摊开,声音清亮却不失礼貌:“山口大人,森田大人,我是大清外交预备官张书瑶,此次奉江兰先生之命,与贵国商谈硫磺贸易。《中日贸易旧约》第一条载明‘两国交涉,以约为凭,无关使者性别’,贵国既是来谈贸易,该先看条款,而非论性别吧?”
山口一郎没想到这女子竟能张口就引旧约,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好,那咱们就论条款。今年日本硫磺减产三成,开采成本涨了,价格自然要涨,每斤七文,少一文都不行!”
张书瑶翻开旧约,指着其中一页:“山口大人请看,去年三月,贵国已以‘开采成本上涨’为由,将硫磺价从每斤四文五涨到五文,涨了一成。旧约第三条写得明明白白‘两国贸易商品,每三年可协商一次调价,非特殊灾情不得中途涨价’—— 今年既无灾情,贵国又非减产,为何要再次涨价?”
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小宝画的地图,铺在桌上:“我还听说,贵国的硫磺矿今年产量比去年还多了五万斤,所谓‘减产’,不过是借口。退一步说,就算贵国真要涨,大清也不是非买不可 —— 琉球的硫磺矿年产三十万斤,每斤价六文,虽比现在贵一文,但从琉球运到天津,比从日本运省两成运费,算下来总成本还比买日本硫磺便宜。”
山口一郎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张书瑶连琉球的硫磺情况都摸得这么清楚,手指在桌下攥紧了 —— 日本每年从大清进口十万匹丝绸,要是大清真转向琉球买硫磺,肯定会停购日本丝绸,到时候丝绸的损失,比硫磺涨价赚的钱还多三倍。
可他还是不肯轻易妥协,强撑着说:“琉球的硫磺杂质多,炼火药容易炸膛,你们大清敢用?要是炸了军屯的火药库,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这个就不劳山口大人操心了。” 张书瑶早有准备,从成本账里抽出一张纸,“这是兰馨医馆的化验报告,琉球硫磺经过提纯,杂质含量比日本硫磺还低一成,太医院的火器坊已经试过了,炼出的火药威力更大。要是贵国不信,我可以让人送些提纯后的琉球硫磺过来,咱们当场试验。”
森田在一旁拉了拉山口一郎的袖子,小声说:“大人,不能试验,要是真比咱们的好,咱们就彻底没筹码了。”
山口一郎看着张书瑶从容的样子,又想起刚才李主事说的 “江兰在屏风后”,知道这女子背后有高人指点,再僵持下去只会吃亏。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张姑娘,算你厉害。硫磺价就按现在的五文算,今年不变,但明年必须重新协商。”
“明年若真有合理理由,咱们可以按旧约协商。” 张书瑶没有得寸进尺,见好就收,“不过我得提醒贵国,旧约第五条还写着‘若一方无故违约,另一方有权暂停其他商品贸易’—— 希望明年贵国不要再用‘减产’当借口,免得影响两国丝绸、硫磺的贸易情谊。”
山口一郎咬着牙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说完,他拿起笔,在贸易协议上签了字,连茶都没喝一口,就带着使团成员离开了谈判厅。
张书瑶看着他的背影,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手心已经满是冷汗。这时,屏风后传来脚步声,江兰走了出来,笑着递给她一块手帕:“做得好,比我预期的还棒。”
李主事也跟着进来,满脸佩服:“张姑娘,您可真是给咱们大清长脸!山口一郎刚才那脸色,比吃了黄连还苦,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张书瑶接过手帕,擦了擦手心的汗,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都是江先生教得好,还有苏湄算的成本账、小宝画的地图,没有大家帮忙,我一个人也做不成。”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宫。胤禛正在御书房看军屯的火药采购清单,听说张书瑶谈成了硫磺贸易,还让日本使团按原价供货,忍不住拍案叫好:“好个张书瑶!之前朕还担心女官难当外交重任,现在看来,是朕多虑了!江兰,你培养的这些姑娘,真是个个都有本事!”
江兰躬身回道:“皇上谬赞,这都是姑娘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接下来,臣打算让娜仁去和朝鲜使团谈人参互市,她懂朝鲜语,骑射又好,适合应对朝鲜的谈判风格。”
胤禛点头同意:“准奏!以后外交场合,不用再分男女,谁有本事谁上。你把张书瑶这次谈判的经过写成册子,发给礼部和兰馨学院,让大家都学学 —— 外交不是靠嗓门大,是靠规矩、靠筹码、靠脑子!”
当天下午,张书瑶谈判的事就传遍了京城。兰馨学院的学员们听说后,都围着张书瑶问东问西,娜仁更是拉着她的手说:“书瑶,你太厉害了!下次我去和朝鲜谈判,你可得教我怎么抓对方的痛点!”
张书瑶笑着点头,心里满是成就感 —— 她想起三个月前,自己连骑马都怕,更别说和外邦使者谈判了。如今能独当一面,不仅是自己的努力,更离不开江兰的教导、苏湄的帮忙、家人的支持,还有胤禛的信任。
江王氏听说张书瑶谈成了,特意做了她爱吃的桂花糕,让江石头送到兰馨学院:“告诉书瑶姑娘,这糕是贺她的,以后好好干,给咱们大清的姑娘们争口气!”
张书瑶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心里暖暖的。她望着窗外的桂花树,想起江兰说的 “这只是开始”,眼神渐渐坚定 —— 以后,她还要跟着江兰,去更多的外交场合,用自己的本事,让外邦知道大清女子的风采,让《中日贸易旧约》这样的规矩,真正护着大清的利益。
而此时的日本驿馆里,山口一郎正对着贸易协议叹气。森田小声说:“大人,没想到大清的女官这么厉害,以后咱们再想涨价,怕是难了。”
山口一郎摇摇头:“不是难了,是不能再想歪主意了。大清有江兰这样的人,还有张书瑶这样的女官,以后和大清做生意,只能按规矩来,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欺负他们没人懂贸易了。”
晚风渐起,吹落了驿馆外的桂花,也吹走了日本使团的傲气。而兰馨学院的庭院里,张书瑶正和娜仁、苏湄一起,研究朝鲜人参的贸易条款,为下一次外交任务做准备。灯光下,三个年轻女子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像三颗冉冉升起的星,预示着大清外交的新未来 —— 一个不再靠性别论高低,只靠能力定输赢的未来。
江兰站在廊下,看着她们的身影,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知道,张书瑶的首次亮相,不仅是一个人的成功,更是打破 “女子不能当外交官” 的开始。以后,会有更多的女官走上外交舞台,用她们的智慧和勇气,为大清撑起一片天,而她要做的,就是继续陪着她们,在这条打破成规的路上,一步一步走下去,直到让整个世界都知道,大清的女子,从未输过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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