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只手擎天
江南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着沈园的黛瓦粉墙。沈清璃独坐窗前,手中握着一封密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信是赵擎派人送来的,详细描述了萧景珩坠崖的经过。虽然信中强调生死未卜,但字里行间都透着一个残酷的事实:萧景珩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
小姐...福伯站在门外,声音哽咽,您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沈清璃缓缓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却无一滴泪水。悲痛太过深沉,反而流不出眼泪。
福伯,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准备车马,我要回京城。
小姐!京城现在是顾晏舟的天下,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啊!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回去。沈清璃站起身,目光坚定如铁,景珩用生命守护的大周江山,不能毁在奸臣手中。
三日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入京城。沈清璃透过车帘缝隙,望着熟悉的街道,心中百感交集。曾几何时,她与萧景珩并肩而行,接受万民朝拜。如今归来,却是物是人非。
马车在沈府后门停下。沈清璃刚下车,就看见父亲沈老爷早已等候多时。
清璃!沈老爷老泪纵横,你可算回来了!王爷他...
父亲,我都知道了。沈清璃扶住父亲,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有一事相求。
书房内,沈清璃取出一个铁盒:这里面是顾晏舟通敌叛国的全部证据。请父亲联络朝中忠良,明日早朝时,联名弹劾顾晏舟。
沈老爷震惊:这些证据...你从哪里得来的?
是墨影用性命换来的。沈清璃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如今景珩生死未卜,我必须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可是顾晏舟权势熏天,仅凭这些证据...
所以我要亲自敲响登闻鼓!沈清璃斩钉截铁。
沈老爷大惊失色:不可!登闻鼓一响,告御状者要先受廷杖三十!你一个弱女子,如何受得了?
受得了要受,受不了也要受。沈清璃目光坚毅,为了景珩,为了大周,我死不足惜!
当夜,沈府灯火通明。沈老爷秘密联络了十余位忠诚的大臣,将顾晏舟的罪证一一展示。众臣义愤填膺,纷纷表示愿在朝堂上联名弹劾。
与此同时,沈清璃也在做最后的准备。她将沈家在京城的产业全部变现,筹集了大量资金,用于打点关系,收买人心。
黎明时分,沈清璃换上一身素服,头戴白花,向皇宫走去。
小姐,让老奴替您去吧!福伯跪地哀求。
沈清璃扶起他,微微一笑:这是我必须做的事。若我有什么不测,请父亲和福伯照顾好自己。
皇宫前,登闻鼓高悬。沈清璃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鼓槌,用力敲响。
咚!咚!咚!
鼓声震天,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宫门缓缓开启,一队侍卫冲出:
何人击鼓?
民女沈清璃,为夫鸣冤,状告当朝宰相顾晏舟通敌叛国!
侍卫首领面色一变:王妃...您这是...
请禀报皇上,民女愿受廷杖,只求面圣陈情!
按照大周律法,敲响登闻鼓者,无论身份贵贱,都要先受三十廷杖,才有面圣的资格。这是为了防止滥诉,却也成了贪官污吏的保护伞。
很快,宫中有旨传来:准沈清璃面圣,但廷杖不能免。
刑场上,沈清璃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当沉重的廷杖落在背上时,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脑海中浮现的,是萧景珩温柔的笑容,是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景珩,你若在天有灵,请给我力量...
三十杖毕,沈清璃后背血肉模糊,几乎昏死过去。但她强撑着,在宫人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金銮殿。
殿内,皇上端坐龙椅,面色阴沉。顾晏舟站在百官之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民女沈清璃,参见皇上。沈清璃艰难跪拜。
沈氏,你敲响登闻鼓,所为何事?皇上问。
沈清璃抬起头,目光如炬:民女状告当朝宰相顾晏舟,通敌叛国,陷害忠良,罪证确凿!
她取出铁盒中的证据,一一呈上:这是顾晏舟与北狄往来的密信,这是他贪污军饷的账册,这是他陷害珩王的伪证...请皇上明鉴!
顾晏舟面色大变:皇上,这些都是伪造的!沈氏因夫君阵亡,神志不清,诬告朝廷重臣...
是不是诬告,一看便知!宰相出列,臣等联名弹劾顾晏舟,请皇上明察!
十余名大臣齐齐跪地,声势浩大。皇上翻阅着那些证据,脸色越来越难看。
顾爱卿,这些...作何解释?
顾晏舟冷汗直流:皇上,这是构陷!是有人要陷害微臣!
构陷?沈清璃冷笑,那请顾大人解释一下,为何北狄每次都能准确掌握我军动向?为何军饷总是迟迟不到?为何忠心耿耿的将领接连被贬?
她每问一句,就向前一步,虽然步履蹒跚,但气势逼人。
顾晏舟节节败退,语无伦次: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请皇上派钦差查证便知!沈清璃跪地叩首,请皇上为枉死的将士做主,为蒙冤的王爷伸冤!
皇上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顾晏舟,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晏舟扑通跪地:皇上明鉴!微臣对朝廷忠心耿耿...
够了!皇上猛地一拍龙案,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来人,将顾晏舟押入天牢,候审!
侍卫上前,除去顾晏舟的官帽朝服,将他押了下去。殿内一片寂静,众臣都松了口气。
沈清璃心中一宽,险些晕倒。她强撑着行礼:谢皇上明察...
然而,就在她以为大功告成时,异变突生!
殿外突然传来喊杀声,一队禁军冲了进来,将皇上和众臣团团围住!
你们要造反吗?皇上厉声喝道。
禁军统领冷笑:皇上年事已高,该颐养天年了。从今日起,由顾相监国!
原来,顾晏舟早有准备,在宫中埋伏了心腹。一旦事情败露,就发动政变!
逆贼!皇上气得浑身发抖。
沈清璃心知不妙,悄悄向殿门移动。然而禁军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口,她无处可逃。
把这个妖女拿下!禁军统领指着沈清璃,就是她蛊惑圣心,陷害忠良!
几个禁军向沈清璃扑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突然箭如雨下,数名禁军中箭倒地!
保护皇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清璃难以置信地望向殿外——只见萧景珩一身戎装,手持长弓,如天神般站在那里!他身后是墨尘和凌霄,还有无数忠诚的将士。
景珩!沈清璃喜极而泣,你还活着!
萧景珩对她微微一笑,随即目光冷厉地扫向叛军:放下武器,可留全尸!
禁军统领面色惨白:不...不可能!是不是已经...
让你们失望了。萧景珩挽弓搭箭,我萧景珩,回来了!
箭如流星,直取禁军统领咽喉。与此同时,忠诚的将士们从四面八方杀出,与叛军战作一团。
沈清璃趁机冲到皇上身边,护着皇上向安全处撤退。混战中,她看见萧景珩如入无人之境,银枪所到之处,叛军纷纷倒地。
这就是她的夫君,大周的战神!他不但活着回来了,还在最关键的时刻力挽狂澜!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叛军就被全部剿灭。萧景珩来到皇上面前,单膝跪地:
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皇上老泪纵横,扶起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看向沈清璃,目光复杂:这次多亏了清璃...是她冒死敲响登闻鼓,揭穿了顾晏舟的阴谋。
萧景珩走到沈清璃面前,看着她背上的伤痕,眼中满是心疼:清璃,你受苦了...
沈清璃摇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只要你平安回来,我受再多的苦都值得...
两人相拥而泣,在场的无不为之动容。
然而,危机尚未完全解除。顾晏舟虽然被擒,但他的党羽仍在负隅顽抗。更重要的是,北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京城危在旦夕。
养心殿内,萧景珩与众人商议对策。
京城守军不足五万,而北狄有二十万大军,硬拼不是办法。萧景珩分析道。
可是京城乃国本,不能轻易放弃啊!一个大臣道。
沈清璃忽然开口:或许...我们可以用计。
众人看向她。沈清璃走到地图前:北狄大军远道而来,粮草补给必然困难。若能断其粮道,必能不战而胜。
可是如何断其粮道?皇上问。
沈清璃微微一笑:我在江南时,曾与番邦商船有过来往。他们熟悉海路,可以绕到北狄后方,烧其粮草。
萧景珩眼中闪过赞赏:好计!但需要有人带队...
我去。沈清璃毫不犹豫。
不可!萧景珩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才要我去。沈清璃目光坚定,我对海路和商队都很熟悉,是最合适的人选。
萧景珩还要再劝,墨尘忽然开口:王妃此计甚妙。老夫愿同往,保护王妃安全。
萧景珩看着沈清璃坚定的眼神,知道拗不过她,只好点头:既然如此,务必小心。
当夜,沈清璃和墨尘带着一队精锐,化装成商队,悄悄出城。而萧景珩则负责守城,牵制北狄主力。
分别时,萧景珩紧紧握住沈清璃的手:一定要平安回来。
沈清璃微笑:等我好消息。
她转身离去,背影坚毅而决绝。萧景珩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涌起无限感慨。
他的清璃,不再是需要他庇护的弱女子,而是能够与他并肩作战的伴侣。有这样的妻子,是他一生的幸运。
七日后,北狄大营突然火光冲天,粮草被烧的消息传来,军心大乱。萧景珩趁机出城迎战,大破北狄军队。
阿史德仓皇逃窜,北狄二十万大军溃不成军。大周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当沈清璃和墨尘凯旋归来时,萧景珩亲自出城迎接。在万军之前,他紧紧拥抱妻子:
清璃,我们赢了!
沈清璃靠在他怀中,幸福地闭上眼睛。历经磨难,他们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然而,就在举国欢庆之时,一个坏消息传来:顾晏舟在天牢中神秘死亡,死因不明!
更让人不安的是,朝中开始流传一个谣言:萧景珩功高震主,有篡位之心!
沈清璃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顾晏舟虽死,但他的党羽尚未肃清。这场权力的游戏,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