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散人归,月色已爬至中天,清辉似练,漫过青瓦飞檐,将庭院里的碎石小径铺得透亮。
如烟被晚风拂得微醺,脚步轻晃间,手腕便被一双温热有力的手稳稳攥住,沈郎魂护着她一步步踏过月光里的树影,回到了两人的房间。
推开门扉,屋内已透着淡淡的暖意,沈郎魂先将如烟扶到桌边坐下,转身便拎着水桶往浴房去。
待浴房里放满温热的水,又撒了些花瓣,淡粉的花瓣浮在水面,氤氲的水汽裹着清甜的花香漫出来,他才走到桌边,轻声唤道:
“水放好了,快去泡泡吧,暖一暖身子。”
如烟抬眸看他,月色从窗棂漏进来,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鬓角的碎发被汗浸湿贴在肌肤上,眼底满是真切的温柔,她心头一暖,乖乖起身往浴房去。
抬手掀帘,还不忘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正忙着整理床铺,将被褥铺得平平整整,连边角都仔细掖好,嘴角不自觉弯起一抹浅笑。
浴房内暖意融融,温热的水漫过四肢百骸,驱散了夜的凉意与酒的微醺,花香萦绕鼻尖,格外惬意。
刚走出浴房,便见沈郎魂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双目紧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气劲,指尖凝着微弱的光晕,显然是在打坐调息。
他身姿挺拔如松,即使坐着也难掩一身凛然正气,脸上那道红蛇印记在昏黄的烛火下格外清晰,却不显狰狞,反倒添了几分破碎感。
如烟眼珠一转,心底忽然生出几分调皮的心思,她忽然捂着裙摆惊呼一声:
“哎呀!”
话音刚落,沈郎魂瞬间睁开眼睛,眼底的静谧褪去,满是急切与担忧: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如烟抬手指向房梁,故作惊慌:
“我刚才看到一只老鼠爬过去,吓了我一跳。”
沈郎魂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房梁,见并无异常,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
“不过是只老鼠,不用怕,明日我去买几个捕鼠夹来。”
如烟趁机往前一扑,直接撞进他怀里,柔软的身子贴着他结实的胸膛。
她抬手拢了拢长发,用发尾轻轻扫过他的脖子,惹得他脖颈微微发痒。
“喂,沈郎魂,”
她仰头看着他,声音软糯又带着几分勾人,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是夫妻吗?难道我们以前一直都是分床睡的?”
沈郎魂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浑身一僵,怀里柔软的触感与淡淡的馨香萦绕鼻尖,让他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耳尖悄悄泛红,下意识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
“没、没有。”
“那你今晚为何要在这里练功,不肯去床上睡?”
如烟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
“难道你加入十三楼,不只是替重瓣叠华卖命,还被他做了什么手脚?”
说着,手指直接伸进他的衣领,语气惋惜,
“哎呀,这么高大英俊、武功又高的男子,若是真的被咔擦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多浪费啊……”
沈郎魂的眼神骤然一暗,伸手按住她作乱的手,却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攥着,声音低沉沙哑:
“才没有,我只是……怕你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我,我不想勉强你。”
如烟看着他眼底的真诚,心头一软,忽然微微仰头,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致命的勾引力:
“其实我觉得,有你这个夫君也很不错啊。武功高,人又英俊,待我还这么好,我很喜欢……”
她的气息气若幽兰,带着淡淡的花香与少女特有的清甜,像勾魂的妖姬,瞬间搅乱了沈郎魂的心绪。
他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膛,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淌,指尖微微收紧,攥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如烟见状,嘴角笑意更深,胆子也更大了些,指尖缓缓移开,轻轻触及他脸上那道红蛇印记,动作格外轻柔。
“之前唐俪辞说你脸上这个印记,是柳眼弄的,”
她语气软了下来,眼底带着几分心疼,
“当时你一定很疼吧?”
提及此事,沈郎魂眼底的灼热褪去几分,多了些黯淡与苦涩,他轻轻点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
“不错,当时他拿了七宝重碧簪,沾了我一直好好保存的胭脂,亲手在我脸上刻下的。那时候,你的解药已经被毁掉了,我满心都是绝望,心如死灰,只想着若是救不回你,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反倒忘了疼不疼了。”
如烟抬手轻轻抚摸着那道印记,语气满是心疼:
“柳眼真是太坏了,居然对你下这么狠的手。不像我,我只会心疼沈郎…………”
她的手指顺着印记缓缓向下,划过他的脸颊,故意在他嘴角轻轻蹂躏着,指尖的柔软触感让沈郎魂浑身一颤,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他偏头张口咬住了那作乱的手指,牙齿轻轻磨了磨,力道不重,惹得如烟轻笑一声,另一只手顺势往下,隔着衣料轻轻捏了捏他结实的腹肌。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沈郎魂最后的防线,他再也无法冷静,猛地将她的双手抓住,用力一拉,将她的手腕反剪在她腰后,牢牢攥住,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腰,将她死死抵在自己怀里,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声音沙哑得厉害:
“如烟,这可是你先惹出来的火,可不要后悔。”
如烟非但不怕,反而故意微微抬腿在他腰间摩擦,眼底满是挑衅与媚态,声音软糯却带着十足的勾人意味:
“我不后悔……”
话音落下,沈郎魂眼底的最后一丝克制彻底崩塌,他曲指一弹,一道气劲打灭了烛火………………
自那夜之后,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密,成双成对,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可这样安稳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叠瓣重华化身方平斋,公然在城中假借算命,故意说唐俪辞的坏话。
一见到他的身影,沈郎魂瞬间红了眼眶,怒火直冲头顶,剑尖直指方平斋的咽喉,声音冰冷刺骨,满是恨意:
“叠瓣重华!你当初骗我为十三楼卖命,害我受了诸多苦楚,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不休!”
方平斋却依旧神色淡然,身形微微一侧,便轻松躲过了他的必杀技,剑刃擦着他的衣角划过。
“我可没骗过你。”
方平斋轻笑一声,眼神轻蔑地看着沈郎魂,
“这些年,我是没给你解药,还是没给你十三楼的分红?你应得的东西,一分都没有少给你,何来欺骗之说?”
“你还敢狡辩!”
沈郎魂怒喝一声,猛地拔出长剑,再次挥剑刺去,眼底的恨意更浓,
“你当初骗我说,我的妻子在你手上,我才会心甘情愿为你卖命,任凭你差遣!”
方平斋侧身躲过他的剑招,目光缓缓投向站在远处观战的如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位便是你的妻子?难怪你会为了她死心塌地,不顾一切,果然是倾城之姿。”
“少废话!拿命来!”
沈郎魂懒得与他多言,怒火更盛,剑势愈发凌厉,一道道剑气扑面而来,将周围的草木都劈得粉碎。
方平斋也不再躲闪,抬手凝聚气劲,与沈郎魂缠斗在一起,两人的身影在院中飞快交错,剑气与气劲碰撞,发出阵阵轰鸣,周围的桌椅都被震得粉碎,场面格外凶险。
如烟站在远处,紧紧攥着双手,眼神紧紧盯着院中缠斗的两人,心头满是担忧,生怕沈郎魂会受伤。
她知道沈郎魂对叠瓣重华恨之入骨,可叠瓣重华的武功极高,沈郎魂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看着沈郎魂渐渐落入下风,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暗思索着如何才能帮到他。
缠斗间,沈郎魂体力渐渐不支,动作慢了几分,方平斋抓住机会,突然虚晃一招,故意露出破绽。
沈郎魂以为有机可乘,当即挥剑刺去,却没想到落入了他的圈套。方平斋身形一闪,避开剑招的同时,飞快冲向远处的如烟,不等如烟反应过来,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即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收紧,将她牢牢控制在手中。
“沈郎魂,住手!”
方平斋看着满脸惊愕的沈郎魂,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声音冰冷而嚣张,
“现在你的妻子在我手上了,三年之约还未结束,你若是执意与我为敌,不肯返回十三楼继续为我卖命,我马上就让她重新变回尸体,让你永远失去她!”
沈郎魂见状,瞬间停住了动作,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眼底满是惊慌与无助,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方平斋会伤害如烟:
“叠瓣重华,你放开她!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伤害她!”
如烟被他掐着脖子,呼吸有些困难,脸色微微泛红,却依旧眼神一凝,没有丝毫慌乱。
一阵黑雾突涌出,瞬间笼罩了她与方平斋。
黑雾中,如烟的身形渐渐缩小,化作一只黑色的蝙蝠,便挣脱了方平斋的束缚,狠狠咬了一口。
方平斋猝不及防,只觉得手腕一阵刺痛。
待黑雾散去,蝙蝠已经飞到了沈郎魂面前,再次化作人形。
如烟稳稳落地,抬手揉了揉被掐得有些泛红的脖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脸色微变的方平斋,语气冰冷而自信:
“叠瓣重华,你可知我曾中毒而死,体内早已积攒了剧毒。方才我已将毒液注入你的血液之中,若是不想毒发身亡,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方平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只见被咬过的地方已经渐渐变黑,黑色的纹路顺着血管慢慢蔓延,手腕也开始变得麻木,力道渐渐消散,心头顿时生出几分慌乱。
他想开口说几句狠话撑场面,可看着手腕上不断蔓延的黑纹,只觉得浑身渐渐发冷,知道如烟所言非虚,若是再不走,恐怕真的会命丧于此。他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运起轻功,飞快逃走了。
方平斋一走,沈郎魂当即快步冲到如烟面前,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双手在她身上左看右看,语气满是急切与担忧:
“如烟,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如烟轻轻摇头,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
“我没事,你放心吧。多亏了你之前教我的匿隐术,才能顺利挣脱他的束缚,还趁机伤了他。”
说着,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底满是温柔,
“倒是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沈郎魂见她真的没事,悬着的心彻底放下,紧紧攥着她的手,摇了摇头:
“我没事,只要你平安就好。”
暂时安全之后,唐俪辞从屋内走了出来动用皇宫的势力调查方平斋的身份,终于有了结果。
原来他居然是前朝的六皇子柴熙谨。
“前朝六皇子?”
沈郎魂与如烟皆是一愣,满脸震惊。
唐俪辞点点头:
“不错,当年前朝覆灭,柴熙谨侥幸存活,一直隐姓埋名,暗中积蓄势力,创办了十三楼。所谓落魄十三楼,根本不是指落魄的江湖人聚集地,而是落魄王子的藏身之所,他创办十三楼的目的,从来都是颠覆现有朝廷,复辟前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