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游山玩水,好云山的轮廓终于在天际线铺开,青峦叠嶂如黛,峰顶隐在流云深处,透着几分仙风道骨的肃穆。
唐俪辞目光扫过山门前的石阶。
青苔覆阶,门扉斑驳,竟无半分迎客的热闹。
池云嚼着颗野果,吊儿郎当地凑过来,挑眉打趣:
“唐狐狸,咱可是受邀来当客尊的,怎么连个扫地的小童都没见着?这万化殿是摆架子,还是压根不欢迎你啊?”
“入人地界,当守规矩。”
唐俪辞语气淡然,
“低调行事,方能少生事端。”
说罢率先迈步上前,沈郎魂紧随其后,如烟被他护在身侧,指尖轻轻勾着他的衣袖,好奇地打量着这座传说中的武学圣地。
池云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跟在最后,嘴里还嘟囔着“无趣”。
来到朱漆大门前,唐俪辞抬手轻叩铜环,三声脆响过后,他唇角噙着得体的笑意,朗声道:
“唐俪辞携沈郎魂、其妻如烟,及跟班池云,前来拜见万化殿各位前辈。”
“随从?”
池云差点跳起来,手都抬到了半空,硬生生憋住了竖中指的冲动,只能狠狠瞪了唐俪辞后背一眼,心里把这“狐狸”骂了八百遍。
门轴“吱呀”一声发出陈旧的呻吟,两扇大门缓缓敞开,一股沉沉的威压扑面而来。
大殿内光线昏暗,数十张太师椅分列两侧,坐着的人或闭目养神,或捻须打量,竟无一人起身相迎,连正眼都未曾施舍唐俪辞等人。
上首左侧,一位身着青衫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如钟:
“这位便是与碧落宫携手,平定江湖乱局的唐俪辞公子?”
正是万化殿长老纪无忧。
唐俪辞颔首浅笑,姿态谦和:
“不敢当‘平定’二字,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罢了。”
右侧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汉子目光如炬,扫过沈郎魂时带着审视:
“冷面杀手沈郎魂?还有天山云池云?”
沈郎魂眉峰微蹙,周身寒气骤起,压根没理会对方的问话,只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如烟,确认她无碍后便收回了目光。
池云却梗着脖子接话,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算你有眼力见,没错,就是老子。”
“哼,万化殿何时成了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
斜对角一位身着道袍的老者冷哼出声,正是蒲道圣,他眼神轻蔑地扫过沈郎魂,
“竟让一个收钱卖命的杀手随意踏入,传出去岂不让江湖同道笑掉大牙?”
沈郎魂指尖微动,腰间剑鞭似有感应般轻颤,他抬眼直视蒲道圣,声音冷冽如冰:
“在座各位,谁敢说自己双手干净,从未杀过人?”
殿角一位身着黑袍、面容阴鸷的男子接口,声音沙哑如蛇吐信:
“我们杀人,是为江湖道义、为天下苍生,与你这唯利是图的杀手不同。”
正是蛇尊蒲圣道。
“哦?”
沈郎魂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不过是杀人的借口不同罢了。我收钱卖命,至少光明磊落——毕竟,值钱才有人肯付重金,不是吗?”
“噗嗤”一声轻笑打破殿内的凝重,如烟捂着嘴,眼尾弯成月牙,轻声附和:
“夫君说得对,免费的才没好货呢。”
“放肆!”
蒲道圣猛地拍案而起,怒视如烟,
“这里有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份吗?”
如烟吓得一缩,立刻躲到沈郎魂身后,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声音带着委屈的鼻音:
“夫君,他们凶我……”
沈郎魂周身气压瞬间降至冰点,右手一扬,剑鞭“唰”地出鞘,银芒闪过,鞭梢擦着地面划过一道浅痕,威慑之意尽显。殿内众人皆起身戒备,气氛剑拔弩张。
“诸位稍安勿躁。”
纪无忧连忙打圆场,目光落在唐俪辞身上,
“既然是唐公子带来的人,不如先听听唐公子此番前来的用意。”
唐俪辞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先是盛赞了万化殿在江湖中的地位,又提及中原剑会的重要性,末了才说明来意:
“此番前来,是受邵剑主所邀,特来担任中原剑会客尊,助力剑会顺利举办。”
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一片嗤笑。蒋文傅撇撇嘴:
“就凭你?不过是借了碧落宫的光,也敢来万化殿当客尊?”
蒲道圣更是直言:“我万化殿人才济济,何须外人指手画脚?”
经历了一番剧情之后,当今皇上派人来了,朝廷出资2000两黄金支持唐俪辞当客尊。
随后唐俪辞又以万窍斋斋主的身份奉上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
众人眼中皆闪过震惊。
两千两黄金已属巨款,十万两更是足以支撑剑会所有开销,甚至能修缮殿宇、扩充势力。
纪无忧与几位核心长老交换了个眼神,沉吟片刻后缓缓颔首:
“既然唐公子如此有诚意,我等便同意你担任客尊。”
一场风波因黄金消弭,唐俪辞等人也被引至后山的豪华院落——青瓦白墙,雕梁画栋,院中还栽着奇花异草,竟是中原剑会规格最高的住处。
刚进院子,如烟便拉着沈郎魂的胳膊晃了晃,眼中满是期待:
“夫君,你教我武功好不好?以后我就能保护自己,还能帮你了!”
沈郎魂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终究不忍拒绝,无奈道:
“习武辛苦,且先学些逃命的法子,自保要紧。”
随后便教了她一套匿隐术,步法轻盈,能借环境隐匿身形,适合女子修习。
如烟天资远超预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将匿隐术练得炉火纯青。
她兴致更高,缠着沈郎魂要学剑法,沈郎魂拗不过她,便将自己的剑鞭递了过去。
这剑鞭兼具剑的锋利与鞭的柔韧,是他的成名兵器,寻常人连握住都难。
如烟早就见过他的剑法,握住鞭柄,毫无滞涩之感,手腕轻抖,剑鞭便如灵蛇般窜出,银芒划破空气,招式虽生涩,却隐隐透着章法,将沈郎魂教的基础招式耍得有模有样。
沈郎魂眼中满是惊讶:
“如烟,我竟不知你是这般练武奇才!”
如烟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眼底闪着兴奋的光:
“或许是死过一次的缘故吧,常听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夫君,再来对打一次,看看我进步了多少!”
说着便摆好了架势,剑鞭在她手中嗡嗡作响。沈郎魂失笑摇头,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画面来到唐俪辞这边,他闲来无事在山间闲逛,行至一处僻静的石坪,看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蹲在地上堆石头,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神情专注得可怕,周身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像极了小时候自闭又狂暴的自己。
这时郝延平恰巧走来,顺着唐俪辞的目光看去,轻声解释:
“这孩子叫小石,身世可怜,性子孤僻,只要不碰他堆的石头,便不会发脾气。”
唐俪辞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与怜悯,没有上前打扰,转身悄然离去。
夜幕降临,唐俪辞在院中摆下丰盛的酒席,邀请万化殿的几位长老及阿谁等人共饮。
酒过三巡,蒲道圣拎着一壶酒站起身,壶身黝黑,透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他看向唐俪辞,眼神复杂:
“这是用最毒的竹叶青蛇胆泡的酒,常人饮之立毙,唐公子,你有胆量与我共饮一杯吗?”
“唐狐狸,别喝!这酒有毒!”
池云率先出声阻止,伸手想拦,却被唐俪辞抬手按住。
唐俪辞坦然接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液澄澈,却泛着幽幽的绿光。
他毫不犹豫,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面不改色,仿佛喝的只是寻常佳酿。
蒲道圣猛地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竟泪流满面,一把抓住唐俪辞的手,声音哽咽:
“知音啊!整个中原剑会,唯有你敢喝我的酒!他们都当我心狠手辣,定会下毒害人,却不知我入万化殿前外号‘毒圣’,因世人忌惮才改名蛇尊,这份苦楚,竟无一人能懂!”
唐俪辞拍了拍他的手背,眼中带着理解:
“蒲长老性情率真,何须在意他人眼光。”
两人相谈甚欢,席间的气氛也愈发融洽。
池云端着酒杯凑到沈郎魂面前,大声道:
“沈郎魂,来,陪老子喝一杯!”
沈郎魂却正低头给如烟挑鱼刺,指尖细致地将鱼肉中的细刺一一剔除,闻言头也不抬:
“没空。”
如烟咬着鱼肉,抬头冲池云笑了笑,眉眼弯弯。
池云撇撇嘴,只好转向钟春髻和阿谁,端着酒杯嚷嚷着要拼酒。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酒意渐浓。
不知喝了多久,池云猛地一拍桌子,瞪着满桌的人,大声叫道:
“哎?沈郎魂呢?刚才还在这儿,怎么不见了?”
沈郎魂一脸莫名其妙,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就在这儿,你喝醉了。”
池云愣了愣,揉了揉发沉的脑袋,打了个酒嗝,嘿嘿一笑:
“哎哟,还真是喝醉了,眼都花了。”
众人见状哄堂大笑,夜色中的庭院,酒香伴着笑声,驱散了白日的剑拔弩张,多了几分难得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