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梅雨季来得缠绵,连绵的阴雨下了快一周,把南方美院的校园浸得湿漉漉的。林溪坐在画室里,对着画布发呆已经快一个小时了,画笔悬在半空,迟迟没能落下。
画布上是她构思了很久的《雨季》,本该是充满朦胧诗意的画面,可此刻颜料堆砌得杂乱无章,完全没了最初的感觉。最近她总这样,注意力很难集中,脑海里时不时就会闪过陆知行的身影,还有他上次在蛋糕店说的那句“等你”。
手机在画架旁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知行”两个字,林溪的指尖微微一顿,犹豫了几秒才接起。
“溪溪,在画画吗?”陆知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像雨后初晴的阳光,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
“嗯,在画呢。”林溪含糊地应着,下意识地把画布转了个方向,不想让他察觉到自己的窘迫。
“别太累了,”陆知行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放得更柔,“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给你带了热乎的银耳羹,还有你爱吃的糯米糍,下来拿一下?”
挂了电话,林溪叹了口气,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微凉的触感。宿舍楼下的屋檐下,陆知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怀里抱着一个保温桶,另一只手拎着纸袋,看到她跑过来,立刻把伞举到她头顶。
“怎么淋着就下来了?不知道带把伞吗?”他皱了皱眉,伸手帮她拂去发梢的水珠,指尖的温度轻轻落在她的头皮上,让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
“走得太急忘了。”林溪的脸颊有些发烫,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睛,落在保温桶上,“怎么突然给我带这些?”
“看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一直下雨,你胃不好,喝点热银耳羹舒服。”陆知行把保温桶和纸袋递给她,“糯米糍是刚买的,还是热的,快趁热吃。”
林溪接过东西,指尖触到温热的保温桶,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她知道陆知行有多细心,知道她怕甜,银耳羹里只放了少量冰糖;知道她喜欢吃豆沙馅的糯米糍,每次都特意去校门口那家老字号买。
“谢谢你,知行。”她低着头,小声说道。
“跟我客气什么。”陆知行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有些泛红的眼眶上,忍不住问,“是不是画画遇到瓶颈了?看你心情不太好。”
林溪沉默了,点了点头。她不是不想跟他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心里清楚,自己画不下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纠结和他的关系。她依赖他的陪伴,喜欢他的温柔,可真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她又莫名地胆怯——她怕恋爱会影响画画,更怕这份美好的感情最后会走向散场。
陆知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没有追问,只是把伞塞到她手里:“雨还没停,你拿着伞上去吧。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画不下去就歇歇,我明天再来看你。”
“那你怎么办?”林溪看着他,有些担心。
“我没事,跑几步就到地铁站了。”陆知行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就冲进了雨里。他的背影很快被细密的雨丝笼罩,一点点消失在远处的路口。
林溪握着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伞,站在屋檐下,心里五味杂陈。回到宿舍,她打开保温桶,浓稠的银耳羹冒着热气,清甜的香气弥漫开来。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温热的液体滑进喉咙,熨帖得让人舒服。
接下来的几天,陆知行依旧每天都来。有时候是给她带早餐,有时候是陪她去墨湖边散步,有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画室的角落看书,不打扰她画画。他从不提感情的事,只是默默地照顾她,用行动一点点温暖着她。
转折发生在一周后。林溪的一幅作品入选了市里的青年美术展,开展那天,她特意邀请了陆知行。画展现场人来人往,很多人在她的画前驻足称赞,林溪的心里满是成就感。
“溪溪,你画得真好。”陆知行站在她身边,眼里满是骄傲,“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林溪笑着看向他,刚想说点什么,却看到不远处有个男生朝着他们走来。那是同专业的学长,之前一直很照顾她,也曾隐晦地表达过好感。
“林溪,恭喜你啊,作品入选了。”学长笑着说,目光落在陆知行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谢谢学长。”林溪礼貌地回应。
学长和她聊了几句,又看向陆知行:“这位是?”
“我是她的朋友,陆知行。”不等林溪开口,陆知行就主动说道,语气平静,却下意识地往林溪身边挪了挪,不动声色地护着她。
学长的眼神暗了暗,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画展结束后,陆知行送林溪回学校。两人沿着路边慢慢走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沉默了一路,快到宿舍楼下时,陆知行突然停下脚步。
“溪溪,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清楚。”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
林溪的心跳瞬间加快,她预感到他要说什么,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
“我喜欢你,从高中第一次在画室看到你画画时就喜欢了。”陆知行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陪你看美术展,给你送吃的,等你画完画,都不是一时兴起,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林溪的眼眶有些发热,她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知行看着她紧绷的肩膀,心里疼了一下。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放得更柔:“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都是画画,不想被其他事打扰。我也知道你害怕,怕感情会影响你的梦想。所以,我不逼你。”
他伸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也不用有任何压力。你只管安心画画,追逐你的梦想就好。至于我,我会一直对你好,像以前一样。”
“不管你最后选择什么,不管你什么时候想明白,我都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随叫随到;你想一个人的时候,我也不会打扰你。”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却更多的是包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永远有人在你身后支持你。”
林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陆知行温柔的眼神,心里的愧疚和感动交织在一起。她知道自己有多任性,一直享受着他的付出,却因为自己的胆怯迟迟不肯回应。
“知行,对不起。”她哽咽着说,“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我只是怕。”
“我知道。”陆知行笑了笑,伸手帮她擦去眼泪,“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不怕了,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告诉我就好。”
那天晚上,林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高中时,她画不出画哭鼻子,陆知行默默递给她热牛奶;想起填报志愿时,他为了陪她,放弃了心仪的学校;想起她遇到瓶颈时,他带她去湖边散心,耐心地开导她。
这些点点滴滴的陪伴,早已像颜料一样,融入了她的生活,成了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陆知行依旧每天来找她,只是偶尔会在她画画累了的时候,拉着她去吃一顿草莓蛋糕,或者陪她去图书馆看书。他从不提那天晚上的话题,却用行动践行着自己的承诺,一直默默地对她好。
林溪的心态也渐渐变了。她开始试着接受这份感情,不再刻意回避。她会主动给陆知行发消息,告诉他自己画完了一幅画;会在他来的时候,给他准备一杯热咖啡;会在周末的时候,和他一起去逛美术馆。
一个月后,林溪接到了一个重要的插画订单,需要在一周内完成十几幅插画。时间紧任务重,她每天都泡在画室里,忙到深夜。陆知行知道后,每天晚上都会来画室陪她,给她带夜宵,在她累的时候,陪她聊几句放松心情。
订单完成的那天晚上,林溪累得直接趴在画桌上睡着了。陆知行没有叫醒她,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她。
林溪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看着身上的外套,又看向趴在桌上睡着的陆知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林溪轻轻拿起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他身上。就在这时,陆知行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她,立刻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醒了?饿不饿?我去给你买早餐。”
“不用了,知行。”林溪拉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我有话想跟你说。”
陆知行愣住了,停下了起身的动作。
“以前我总怕恋爱会影响画画,怕我们最后会分开,所以一直不敢回应你。”林溪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可这段时间,我才发现,有你在身边,我画画的时候反而更安心,更有动力。”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知行,我喜欢你。我不想再让你等了,我们在一起吧。”
陆知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林溪,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溪溪,你……你说真的吗?”
林溪用力点头,眼眶有些泛红:“嗯,是真的。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谢谢你没有逼我,谢谢你一直等我。”
陆知行伸出手,轻轻抱住她,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我就知道,我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溪溪,我不会打扰你画画,我会一直支持你,一直对你好,永远。”
画室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林溪靠在陆知行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满是幸福。她知道,陆知行那句“我不逼你,但我会一直对你好”,不是随口说说的承诺,而是跨越了时光的深情。
这份不疾不徐的温柔,这份不求回报的付出,终于在这个明媚的清晨,收获了最圆满的结局。而未来的日子里,陆知行的这份“好”,会化作最温暖的陪伴,陪着林溪在画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陪着她,把往后的每一个日子,都过得像画一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