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的第一个清晨,天刚蒙蒙亮,舟山群岛的小渔村里就飘起了香火气。林默站在码头的礁石上,看着渔民们蹲在海边的老槐树下,摆上刚出海打上来的鱼,点上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
以前来这儿,总能听见“求海神多给点收成”“保佑渔网别破”,可今天不一样。一个戴斗笠的老渔民对着大海作揖,声音不大却听得真切:“多谢海神爷,多谢守海的后生们,让咱们的海还能喘气……往后啊,咱多打鱼,也多护着点鱼,不能再贪心了。”
旁边的年轻人跟着念叨,说要把家里的旧渔网换成细眼的,留着小鱼苗长大;说以后再也不往海里扔塑料瓶了,要带着孩子去海边捡垃圾。香灰被海风吹散,落在海面上,竟引得一群小鱼围过来,尾巴扫着水面,像是在回应。
林默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他往沙滩上走,脚边的浪花卷着贝壳过来,又轻轻退回去,跟在撒娇似的。远处的海面上,龙族的年轻人正拖着一张大网,把之前硅基水母留下的碎片捞上来;几个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蹲在礁石上,采集水样,脸上带着笑——监测仪显示,海水的各项指标正在恢复正常。
“默哥!”阿福从村里跑出来,手里攥着个热乎乎的玉米饼,“快尝尝,王婶刚烙的,说谢谢你守住了这片海。”
林默接过玉米饼,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就在这时,东方的海平面突然泛起金光,第一缕阳光像金线似的洒在海面上,把浪花染成了金色。
他下意识地抬头,突然愣住了——
只见沿海的各个角落,渔村的屋顶上、礁石的缝隙里、甚至远处的渔船桅杆上,冒出无数细微的光点。这些光点跟萤火虫似的,黄的、金的、蓝的,慢悠悠地往天上飘,最后在云层里汇成一道细细的光带,像条透明的河。
“那是……”阿福也看呆了,手里的玉米饼差点掉地上。
“是信仰之力。”林默轻声说,眼眶有点发热。他终于明白母巢说的“星球的信仰之力”是什么了——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力量,就是这些普普通通的祈愿,是渔民想护着小鱼苗的心思,是龙族年轻人捞碎片的动作,是科研人员记录数据时的认真……这些零散的心意聚在一起,就成了光。
这道光现在还很弱,像根细细的线,可林默能感觉到它在慢慢变粗,带着股暖暖的劲儿,融进海风里,融进海水里。
手腕上的系统纹路突然亮了,不是之前那种刺眼的光,而是温和的金色。一行字浮现在眼前:“凝聚信仰,铸造结界。”
林默从怀里掏出那个海螺号角。这是波利尼西亚海神后裔送的,说吹响它能召集海里的生灵。之前一直没敢用,怕自己还没那本事,可现在握着它,感觉号角上的纹路在发烫,正跟手心的系统纹路“嗡嗡”地共鸣,像是两颗心在跳同一个节拍。
他把号角举到嘴边,没吹,只是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颗信仰的种子,光靠守是长不大的。得有人浇水,有人施肥,得让更多人知道,守护海洋不是某几个人的事,是住在海边的、坐船的、甚至从没见过海的人,都该放在心里的事。
“你看那边!”阿福突然指着村里的方向。
林默转头一看,只见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孩正蹲在沙滩上,用树枝画着什么。走近了才发现,他们画的是个大大的海,海里有鱼,有珊瑚,还有个模糊的人影,像是在挡着什么东西。
“这是林默哥哥!”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指着人影,奶声奶气地说,“王爷爷说,是他把坏水母打跑了。我们以后也要学他,保护小鱼!”
旁边的小男孩举着捡来的贝壳,大声说:“我要把这个送给大海当礼物!”说完,小心翼翼地把贝壳放进浪花里,看着它被海水带走。
林默看着这些孩子,突然笑了。他举起海螺号角,对着朝阳的方向,轻轻吹了一声。
号角声不响,却像带着魔力,顺着海风传出去很远。海里的鱼群听见了,纷纷跳出水面,像是在回应;远处的龙族听见了,发出悠长的龙吟;沙滩上的孩子们听见了,拍手笑起来。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不是再等什么危机上门,而是把这颗信仰的种子,种到更多人心里去。让渔民知道护海就是护家,让孩子知道海里的生灵是朋友,让所有人都明白,这片蓝不是取之不尽的宝库,是得一代接一代捧在手里的宝贝。
阳光越升越高,云层里的光带越来越亮,那些细微的光点还在不断汇入,像无数条小溪流进大河。林默握紧海螺号角,感觉掌心的纹路和号角的花纹贴得更紧了,仿佛有股力量正从脚底升起,顺着腿,顺着胳膊,融进心里。
这颗种子,现在还小,可总有一天,会变成能挡住狂风暴雨的大树。到那时候,不管来的是硅基水母,还是别的什么,只要这棵树还立着,这片海就永远是蓝的。
林默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咸味的风里,好像有信仰在发芽的声音。
路还长,但他不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走,身后有渔村的烟火,有海里的鱼群,有龙族的鳞片,有孩子们的笑声,还有无数双愿意守护这片蓝的手。
信仰之种已播下,剩下的,就是陪着它慢慢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