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燃把手机塞回兜里，推开工坊的玻璃门。夏洛璃跟在后头，手里拎着两杯刚买的柠檬茶，一进门就皱眉：“你走那么快干嘛，又不是赶着投胎。”
他没回头，只抬手摸了摸兜里的斜挎包，确认那台笔记本还在。刚从火锅店出来，脑子里还转着《观众说了算》的技术模型，他得赶在今晚把测试框架搭起来。
“早点回去，省得出岔子。”他说着，顺手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手指在触控板上轻点两下。
心念一动，系统界面该弹出来了。
可什么都没发生。
他眨了眨眼，闭上，再睁开，再次尝试调出未来直播间——漆黑一片。视野中央浮着四个小字：**连接中断**。
他愣住。
八年来，这玩意儿从没掉过线。连他发烧到三十九度、意识模糊的时候，系统都还在后台跑着预演片段。现在倒好，偏偏卡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个姿势坐直，集中精神，像往常那样默念频道切换指令。没反应。他又试了三次快速眨眼加指尖敲击桌面的组合操作——那是他私下总结的“重启秘籍”，结果依旧。
额角开始冒汗。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灵感值显示为0，技能商城灰得像块烧糊的面包。那个差8点就能解锁的“综艺策划·互动叙事”技能，彻底没了影。
“不对劲。”他低声说。
夏洛璃正好把柠檬茶放他桌上，听见这话，歪头看他：“啥不对劲？你脸色比粉底液还白。”
“没事。”他扯了下嘴角，“可能路由器抽风了。”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弯腰捡起地上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和符号，像是某种代码调试记录。
“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个了？”她扬了扬纸条，“我记得你说过，这种事交给技术组就行。”
“今天不一样。”他伸手想拿回来，动作有点急，指尖碰到了她的手腕。
她没松手，反而把纸条攥紧了些：“你刚才在火锅店还好好的，一进屋就开始发呆，现在又偷偷记这些东西……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没有。”他摇头，声音压低，“就是系统……”
话出口一半，他自己都觉得荒唐。怎么跟人解释？说我绑定了个看不见的直播平台，能看三年后的娱乐圈爆款，现在它突然罢工了？
可夏洛璃没笑。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然后慢慢把纸条折好，放在桌上，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你说吧。”她说，“我不打断你。”
他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笔尖划过桌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过了几秒，他终于开口：“我有个东西……一直靠着它做事。写小说、改剧本、做策划，全靠它提前告诉我哪条路走得通。八年了，从来没断过。但现在……它没了。”
他顿了顿，“我知道听起来像疯话。但要是它真的不回来了，我接下来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是错的。”
房间里安静下来。
空调吹着微弱的风，电脑风扇嗡嗡响着，像是在替他焦虑。
夏洛璃没说话，而是伸手握住他的手。
那只手有点凉，掌心却很稳。
“所以你现在慌了？”她问。
“嗯。”
“那你以前呢？每次我设计被骂抄袭，方案被毙，你也没见这么慌。”
“因为那时候有它兜底。”他苦笑，“我可以试，错了也没关系，反正它会提醒我。”
“可你有没有想过，”她忽然靠近一点，声音不大，“有些事，不是非得知道结果才敢去做？”
他抬头看她。
“就像那天在发布会，你冲上来抱我，吻我额头，那一下，你预演过吗？”
他怔住。
没有。那一幕不在任何未来的直播片段里。那是他第一次，完全凭着自己的念头行动。
“你明明早就不是靠它活着的人了。”她捏了捏他的手，“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陈星燃眼前一晃。
系统界面闪了一下，像是老旧电视信号恢复，浮现出一行新提示：
【检测到高浓度情感共振，启动应急协议】
【“情感共鸣”技能已解锁】
他猛地坐直。
“怎么了？”夏洛璃察觉到他的变化。
“它……回来了点。”他盯着那行字，“但不是全部。商城还是打不开，预演功能也没恢复。只是多了个新技能，叫‘情感共鸣’。”
“听名字还挺浪漫。”她挑眉，“能干啥？监听我心里想啥？”
“不知道。”他闭上眼，试着回想刚才她说话时的感觉。那种语气，那种温度，那种藏在冷静外表下的关切……
忽然间，他胸口一紧。
不是痛，也不是痒，而是一种奇怪的波动，像有人在他心口轻轻敲了一下。紧接着，一段情绪毫无征兆地涌入脑海——是她的。
担忧，但不混乱；焦急，却不失控。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自责，仿佛在怪自己没能早一点发现他的异常。
他猛地睁眼，呼吸微乱。
“我刚刚……好像感觉到你在想什么。”
“哈？”她一愣，“你别吓我啊，真成读心术了？”
“不是读心。”他摇头，“更像是……共感。你能让我感受到你的情绪，但不是通过语言或表情。”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所以你现在连我的心跳节奏都能同步了？”
“还不稳定。”他揉了揉太阳穴，“刚才那一波来得太快，持续不到三秒。而且我没法主动控制，像是被动触发的。”
“那也算好事吧。”她站起身，顺手帮他把滑落的卫衣帽子拉好，“至少说明它没彻底抛弃你。”
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屏幕上。系统界面依旧半死不活，但至少有了点光亮。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先试试这个新技能能不能用。”他说，“如果它真的能让我感知别人的真实情绪，说不定可以替代一部分预演功能——比如判断观众对某个桥段的反应，或者识别合作方有没有撒谎。”
“听着挺玄乎。”她哼了声，“不过你要真能靠这个搞出新名堂，记得节目名字里加个‘璃’字。”
“行，叫《观众说了算之夏洛璃特别篇》。”他笑出声。
她作势要打他，抬手又收住，最后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肩：“有事叫我。”
门关上的那一刻，陈星燃脸上的轻松淡了下去。
他从抽屉深处摸出一瓶止痛药，倒了一粒吞下。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是有根细线在里面来回拉扯。
他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这副样子。
系统可以失效，但他不能垮。
他重新看向屏幕，尝试调出技能详情，却发现“情感共鸣”根本没有入口。它不像其他技能那样能升级或兑换，更像是一个潜伏状态，静静地嵌在系统底层。
他闭眼，再次尝试连接那种共感。
这一次，他刻意回想夏洛璃刚才关门时的脚步声，她转身前的眼神，还有她说“有事叫我”时的语调。
三秒后，一丝微弱的情绪流再次浮现——不是她的，而是更模糊的一团杂音，像是远处人群的低语，带着焦躁与期待。
他猛地睁开眼。
那不是此刻的情绪。
那是……未来的观众？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消息：
【技术组老李：投票系统压力测试已完成，数据模型跑通，随时可接入真人测试。】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缓缓收紧。
系统虽残，但路还在。
他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一行字：
**“不再依赖预演，而是创造未来。”**
笔尖重重落下，墨迹洇开一小片。
窗外夜色沉沉，工作室只剩下一盏台灯亮着。
他靠在椅背上，嘴里含着半融化的棒棒糖，糖纸在指尖被一圈圈搓成细条。
下一秒，他忽然坐直，抓起手机拨出号码。
“老李，把测试延期二十四小时。”
“我要加个新模块。”
“名字叫——实时情绪反馈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