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临海真有大规模水晶矿藏，发展重工业势在必行。
区区三十万千瓦的机组，确实难堪大用。
“不过……”
钟鸣略作沉吟，终是低声问道：“妹夫，恕堂哥直言一句，你们临海县的水晶矿，究竟储量几何？”
可别到最后只是个小矿脉，空欢喜一场！
若以六十万千瓦的庞大机组去匹配一个小型矿产，岂不是牛刀杀鸡？
再加上那百分之二十五的税收负担，化能岂不是要亏得血本无归？
自己岂不成了家族罪人？
祁同伟微微一笑，意味深长：“放心吧，堂哥，跟自家人说话我不绕弯——这六十万千瓦，顶多算一期工程。后续嘛，恐怕还得追加！”
“什么？！”
钟鸣猛地站起，嘴唇微颤。
连六十万千瓦都觉得不够？
要知道，眼下全国最大的单机容量也不过一百万千瓦！
一个小小的临海县，莫非要成为化能史上规模空前的投资地？！
“倘若这个项目由我亲自批下来……”
钟鸣脑海中已浮现出无限风光的前景，连头皮都隐隐发麻。
这可是足以载入履历的天大政绩！
至于那百分之二十五的税收？
呵呵！
不过是赚得满盆满钵，和赚得腰包沉甸的区别罢了。
“第三点……”
祁同伟淡淡开口，“我希望化能在临海所建电厂，在用人方面优先录用本地居民！”
“至少要解决这么多人的就业问题。”
他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个？”
钟鸣小心翼翼试探。
祁同伟斜睨他一眼，神情略带讥诮。
钟鸣顿时尴尬一笑。
“可妹夫啊，六十万千瓦的机组，也用不了上千人吧？”
“我有说全是正式编制吗？”
祁同伟语气坚决：“两百个正式岗位，八百个外协临时工，这是我最基本的底线！”
这是一千个家庭的生计！
对临海百姓而言，意味着怎样的福祉？
更将极大激活县域内的消费与经济活力！
正因如此，这第三条，才是祁同伟最为坚持的核心诉求！
“这……”
钟鸣眉头紧蹙。
祁同伟提的这三项条件，一项比一项棘手，尤其是第三条。
前两条尚可权衡——只要临海确有大型矿藏，技术与资金都不是问题。
可两百个正式职位……
这可是九十年代！
化能可是位列世界五百强的巨型央企，能源行业的庞然大物！
能够跻身化能，便意味着安稳与尊荣，意味着此生衣食无虞！
不难想象，一旦化能在临海县启动超临界机组的消息泄露出去，将会引来多少有背景的人士，四处托关系、找门路，只为谋得一个职位！
祁同伟这要求，真是胃口不小，简直是给自己出难题啊！
60万机组的标准编制正式人员，也不过三百余人。
他一张口，就要拿走整整三分之二！
“这事，真不是我能一人拍板的……”
钟鸣眉头紧蹙，觉得祁同伟提出的第三项条件实在过分。
“我必须回去和董事会商议，最终能否通过，还得看他们的态度。”
钟鸣深深吸了口气。
尽管他对化能高层的回应并不抱太大希望，
但至少，他已经迈出第一步了！
祁同伟也别无更好选择。
在电力投资领域，如今的化能，无疑是行业翘楚！
“堂哥，咱们可是自家人。”
谈完条件后，祁同伟换上一副亲切笑容，语气热络道：
“自家话不必外道，你实话跟我说，我这三项要求，总部领导层会怎么回应？”
“呵！这时候才想起亲戚情分，认我这个堂哥了？”
钟鸣心中冷笑。
刚才你狮子大开口时，可曾记得我是你未来亲堂哥？
稍作迟疑，钟鸣还是郑重说道：“同伟啊，我今天跟你掏心窝子说一句实话。”
“洗耳恭听。”
钟鸣轻咳一声：“前两点要求，虽然会让化能高层内部有些分歧甚至争执。”
“但总体而言，应该还能基本接受。”
“最难办的，是最后这一条。”
钟鸣摇头叹息：“你也清楚，我们身处一个人情社会，尤其在体制之内，处处讲究人情往来。”
“化能本就令人趋之若鹜，更何况这次是60万千瓦的超级项目。”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祁同伟微微一笑，不语。
他怎会不懂？
又怎会不清楚？
“所以啊，你提的最后一个条件，恐怕很难完全满足。”
钟鸣沉吟片刻，竖起一根手指：“一百个正式编制——这已经是化能在确认临海具备足够价值之后，所能给出的最高限度！”
“太少。”
祁同伟缓缓摇头。
钟鸣顿时皱眉，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揣测其真实意图。
难不成你还想拒绝合作？
绝无可能。
钟鸣心里清楚得很。
化能固然需要临海的资源，可祁同伟又何尝不需要化能的支持？
这是一场双赢的合作。
若将如此重大项目转交其他能源企业，只会延缓进程、影响成果。
毕竟，在超大型机组建设方面，化能是国内经验最丰富、资金最雄厚的企业。
一年之内，就能让一座60万千瓦的机组拔地而起！
其他公司纵有雄心，也无力承担。
而祁同伟，眼下最缺的，正是时间！
把煮熟的鸭子让给别人？他会干这种事？
钟鸣打死也不信。
“天色已晚，我看堂哥你也没心思留下共进晚餐。”
祁同伟看出钟鸣归心似箭，笑着说道：“我不留你了，你也知道，临海县驻京办经费紧张，接下来，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行。”
钟鸣点头应下，深深看了祁同伟一眼，夹起公文包快步离开。
他必须立刻将此事上报给上级决策层！
钟家。
钟老爷子斜倚在摇椅中，眯着眼仰望头顶夜空。
身后的钟鸣垂手肃立，低头静候，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肖若云与唐雪韵悄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默然无语。
过了许久。
钟老爷子才缓缓开口：“所以，你终究还是见了他？”
“是的，爷爷，我见了他。”
钟鸣恭敬答道，“临海县的水晶矿资源，实在太过诱人，难以推辞。”
“呵呵。”
钟老爷子轻笑一声，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眸，在孙子身上来回审视。
这目光让钟鸣不由得有些局促。
“把你之前有意针对他的事，详细说与我听。”
“是这样的……”
钟鸣开始简要陈述近日发生的情形，而随着他的话语，钟老爷子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浓厚。
“祁同伟啊……”
他感慨地笑了笑，“我这个未来的孙女婿，果然没让我失望。”
“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肖若云忍不住好奇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