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市公安局的后院老槐树下,林砚手里攥着一份泛黄的档案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档案袋上“1980年南州纺织厂仓库纵火案”的字迹已经模糊,边缘磨损得厉害,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无数次。
这是他父亲林卫国生前未破的最后一桩案子。
“林队,省厅刚送过来的技术支援设备到了,苏法医在实验室等着呢。”赵伟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打断了林砚的沉思。如今的赵伟早已没了当年的嫉妒,看向林砚的眼神里满是敬佩,这些年跟着林砚破案,他从一个毛躁的见习生,也成长为了刑侦大队的骨干。
林砚深吸一口气,将档案袋揣进怀里,转身朝着新建的刑侦技术实验室走去。1990年的南州,这座刚落成的实验室在整个省都是独一份的,白色的瓷砖墙面,崭新的实验台,虽然设备远不如他穿越前的警校先进,但在这个年代,已是跨时代的进步。
苏晓正穿着白大褂,小心翼翼地调试着一台简易的光谱分析仪。她的脸上带着专注的神情,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发梢,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看到林砚,眼底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了?你要的仓库废墟残留物样本,我都整理好了。”
林砚点点头,将档案袋放在实验台上,缓缓打开。里面装着几张黑白照片、一份现场勘查记录和几页证人证言。照片上的纺织厂仓库已是一片焦黑,坍塌的横梁扭曲变形,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烬,依稀能看出当年火势的凶猛。
“当年的勘查记录显示,现场发现了三个起火点,初步判断是人为纵火,但没有找到确切的引火物和嫌疑人。”林砚的声音低沉,“我父亲当年是专案组的成员,他怀疑是商业竞争导致的报复性纵火,但线索到了一个叫‘老鬼’的混混那里就断了,后来我父亲牺牲,这案子就成了悬案。”
苏晓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年轻警察眼神坚毅,正是年轻时的林卫国。“你父亲的勘查记录很细致,他在现场提取了一些灰烬样本,但当年没有设备,无法检测成分。”她指着实验台上的几个密封袋,“这是我上周带队去仓库旧址重新挖掘的残留物,虽然过去十年了,但或许能找到线索。”
林砚走到实验台旁,戴上手套,拿起一份样本。十年的时光,灰烬早已变得冰冷,但他仿佛能感受到当年父亲勘查现场时的焦急与不甘。他将样本放入光谱分析仪,按下了启动键。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屏幕上逐渐显示出复杂的曲线图谱。
“成分分析需要一点时间。”苏晓递过来一杯热水,“这些年你一直没放弃,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林砚接过水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穿越到这个年代五年,他从一个格格不入的见习生,成长为刑侦大队的队长,破获了无数悬案,推动了南州刑侦技术的进步,身边还有了苏晓这样志同道合的爱人与伙伴。但唯有父亲的这桩悬案,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
“当年纺织厂是南州的支柱企业,仓库里存放着大量的棉纱和布料,一旦烧毁,损失惨重。”林砚翻开证人证言,“当年的厂长叫张宏远,他说案发前曾和竞争对手‘红星布厂’的厂长李长河发生过激烈争执,李长河扬言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长河这个人我有印象,”赵伟插话道,“前几年因为走私被我们抓过,现在刑满释放了,在南州开了一家贸易公司,混得风生水起。”
林砚眼神一沉:“当年我父亲也怀疑过他,但李长河有不在场证明,案发当晚他在外地出差,有酒店住宿记录。”
“会不会是他雇人做的?”苏晓问道。
“很有可能。”林砚点点头,“当年的‘老鬼’是道上有名的混混,据说和李长河关系密切,但‘老鬼’在案发后不久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就在这时,光谱分析仪发出了“嘀”的一声,分析结果出来了。林砚凑上前,盯着屏幕上的数据,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有了!样本里检测出了‘硝化棉’的成分,还有少量的‘松香’!”
“硝化棉是制造火药的原料,松香可以用来助燃,这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是非常高效的引火物。”苏晓立刻明白了过来,“当年的勘查记录里根本没提到这些,这是关键线索!”
林砚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大脑飞速运转:“硝化棉在80年代管控很严,普通人很难弄到,但红星布厂当年为了生产特殊布料,曾申请过硝化棉的使用权限。”
“这么说,李长河的嫌疑很大?”赵伟激动地说道,“可是他当年有不在场证明啊。”
“不在场证明可以伪造。”林砚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当年的交通不发达,酒店住宿记录全靠人工登记,很容易做手脚。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当年的证据,推翻他的不在场证明,还要找到‘老鬼’的下落。”
接下来的几天,林砚带领团队展开了全面调查。他们重新走访了当年纺织厂的老员工,查阅了红星布厂的财务记录和物资领用台账,果然发现了疑点——案发前一个月,红星布厂领用的硝化棉数量远超正常生产所需,而且有一笔去向不明的资金,转账记录上的签名模糊不清。
“这笔资金的金额是五千块,在1980年可是一笔巨款。”赵伟拿着财务记录,“转账时间就在案发前一周,我怀疑这是李长河雇‘老鬼’纵火的佣金。”
林砚点点头,又让人调取了当年李长河出差时的火车票和酒店登记记录。经过仔细比对,他们发现李长河的火车票虽然是真的,但酒店的登记信息存在漏洞——登记人是李长河的秘书,而且有目击者称,案发当晚曾在南州见过李长河的车。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找到‘老鬼’。”林砚说道,“他是关键证人,只要找到他,就能彻底揭开真相。”
就在案件陷入僵局时,苏晓带来了一个重要线索:“我在整理旧档案时发现,‘老鬼’有个远房亲戚在城郊的养老院,我们可以去问问。”
林砚立刻带领团队赶到养老院。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他们见到了‘老鬼’的亲戚——一位年迈的老人。老人起初不愿多说,但当林砚拿出林卫国的照片时,老人的情绪激动起来:“林警官……他是个好人啊,当年他还帮过我。”
在老人的讲述中,众人终于得知了真相。当年‘老鬼’受李长河雇佣,在纺织厂仓库纵火,事后李长河担心事情败露,就杀人灭口,将‘老鬼’的尸体埋在了城郊的乱葬岗。老人是偶然间得知了这件事,但因为害怕李长河的势力,一直不敢声张。
“我知道‘老鬼’埋在哪里,我带你们去。”老人颤巍巍地说道。
在老人的指引下,林砚等人在城郊乱葬岗的一棵老树下,挖出了一具白骨。经过dNA比对,确认正是‘老鬼’的尸骨。同时,他们在尸骨旁找到了一枚玉佩,上面刻着李长河的名字缩写——这是当年李长河送给‘老鬼’的信物。
证据确凿,林砚立刻下令抓捕李长河。当警察出现在李长河的贸易公司时,他正在和客户谈生意,看到林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审讯室里,李长河起初还想狡辩,但当林砚拿出硝化棉检测报告、资金转账记录、‘老鬼’的尸骨和玉佩等一系列证据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罪行。
“当年我为了抢占市场,就想毁掉纺织厂的仓库,于是雇了‘老鬼’纵火。事后我怕他泄露秘密,就杀了他。”李长河的声音沙哑,“林卫国当年查得太紧,我就买通了黑道上的人,在他执行任务时设下埋伏,害死了他。”
听到这里,林砚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底布满了血丝。多年的执念终于有了结果,父亲的冤屈终于得以昭雪。
走出审讯室,夕阳正缓缓落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南州市公安局的大楼上。林砚抬头望去,仿佛看到父亲的身影在夕阳中微笑。他从怀里掏出那份泛黄的档案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轻声说道:“爸,案子破了,您可以安息了。”
苏晓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都过去了,以后有我陪着你。”
林砚转过头,看着苏晓温柔的眼神,心中的激动与悲痛渐渐平复。他知道,父亲的遗志由他继承,而他的使命,就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让正义不再迟到。
这时,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赵伟接起电话,脸色立刻变得严肃:“好的,我们马上到!”他挂了电话,对林砚说道:“林队,市中心百货大楼发生盗窃案,涉案金额巨大!”
林砚深吸一口气,擦干眼角的湿润,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走,出警!”
夕阳下,几辆警车鸣着警笛,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正义的守护,永远不会停歇。林砚知道,属于他的传奇,还在继续;属于这个时代的刑侦新篇章,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