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他的邀约，“项目结束，单独吃个饭”（犹豫）
庆功宴的喧嚣还未完全散去，香槟的气泡在杯壁上缓缓爬升，又悄然破裂，像极了林未晚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情。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假期，或是下一个项目的规划，唯有她捧着半杯未喝完的果汁，独自站在宴会厅的角落，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时砚正和合作方的负责人交谈，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举手投足间依旧是往日的沉稳干练。灯光落在他的发梢，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亲和。可林未晚知道，那份亲和背后，是她始终无法触碰的距离。
这八个月的朝夕相处，像一场小心翼翼的博弈。她刻意保持着疏离，却一次次被他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心打破防线；她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悸动，却在每次目光交汇的瞬间，溃不成军。而现在，项目结束了，庆功宴也即将落幕，他们之间仅有的工作纽带，似乎也要随之断裂。
分离的恐慌像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比之前更加强烈。林未晚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知道，过了今晚，她或许就再也没有理由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
“在想什么？”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淡淡的酒气，却依旧清晰。
林未晚猛地回过神，转头便撞进了顾时砚的眼眸。他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交谈，走到了她的身边。近距离的接触让她心跳骤然加速，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一点距离，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在想交接的事情。”
顾时砚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很快隐去。他顺着她的话说道：“交接工作你做得很出色，评审组都对你赞不绝口。”
“都是团队的功劳，还有顾总的指导。”林未晚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低低的。她不习惯这样单独和他相处，尤其是在这样喧闹却又显得格外私密的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她心慌意乱的气息。
顾时砚没有再提及工作，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目光投向宴会厅中央嬉笑打闹的同事们，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项目结束了，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
“还好，都是应该做的。”林未晚敷衍地回应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自然地离开。她怕再这样待下去，自己会忍不住问出那些憋了很久的问题，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会在他温柔的目光中彻底崩塌。
可顾时砚似乎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他转头看向她，眼神认真了许多，语气也比刚才低沉了几分：“林未晚，项目结束了，能不能……单独吃个饭？”
“单独吃个饭”这六个字，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未晚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时砚，眼眶微微睁大，脸上写满了错愕。
她从未想过，顾时砚会主动提出这样的邀约。在她的认知里，他一直是克制而疏离的，哪怕是关心，也总是带着分寸感，从未有过如此直白的靠近。
庆功宴上的音乐依旧欢快，同事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可林未晚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清晰得仿佛要跳出胸腔。她能感觉到顾时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分手一年，这是他第一次提出这样的邀约。而她，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犹豫。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像一道难题，瞬间将她困住。
她想去。心底的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想去问问他当年的真相，想去问问他这八个月里的关心到底是出于什么，想去给自己这段纠缠了三年的感情一个交代。她贪恋他的温柔，贪恋他的在意，哪怕只是短暂的相处，也足以让她心驰神往。
可她又不敢去。三年前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个雨夜的画面依旧清晰如昨。她怕这只是他一时兴起的试探，怕自己再次沉溺后又被推入深渊；她怕所谓的“单独吃饭”，只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告别，只会让她更加难以释怀；她更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失控，暴露所有的脆弱和在意。
林未晚的指尖紧紧攥着杯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在顾时砚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迅速移开，落在了远处的墙壁上，眼神闪烁不定，脸上的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犹豫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包裹着，让她无法呼吸。
顾时砚看着她为难的模样，眼底的期待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落寞。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尝试了一下。他微微垂下眼帘，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没关系，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不用勉强。”
他的退让，让林未晚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眼底的失落，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隐隐作痛。
她想说“好”，想说“我愿意去”，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含糊的试探：“为什么……突然想单独吃饭？”
她想知道他的意图，想知道这顿饭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是单纯的感谢，是想解释当年的事情，还是仅仅是出于礼貌的告别？
顾时砚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眼神认真而坦诚：“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项目合作了这么久，作为上司，也作为……朋友，想和你好好告别。”
“朋友”这两个字，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进了林未晚的心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心里五味杂陈。朋友？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可现在，却也只能是朋友了。
“而且，”顾时砚顿了顿，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补充道，“有些事情，或许也该好好说清楚。”
“说清楚”这三个字，让林未晚的心跳再次加速。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三年前的误会，是那个雨夜的真相，是他们之间所有未解的谜团。
这正是她一直想要的答案，可当这个机会真正摆在面前时，她却退缩了。她怕听到的真相，不是她想要的样子；她怕真相揭开后，他们之间连现在这一点点的交集都没有了；她更怕自己会因为这个真相，再次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
林未晚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做出决定。她看着顾时砚的眼睛，那里面有她熟悉的温柔，有她看不懂的复杂，还有一丝让她心疼的执着。
“我还没想好。”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回答，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确定，“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她需要时间，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她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顾时砚听到她的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失落的情绪淡了几分。他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好，我等你答复。不管你最终的决定是什么，我都尊重你。”
他没有追问她需要多久时间，也没有给她任何压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包容。
林未晚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地有些失落。她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轻声说道：“谢谢顾总。”
“不用客气。”顾时砚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移了注意力，“庆功宴也差不多结束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林未晚连忙摇头：“不用了，顾总，我自己可以回去。苏晓还在外面等我，我们约好了一起走。”
她撒了个谎，苏晓早就被朋友拉着去唱歌了，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她，让她抓住机会和顾时砚好好谈谈。可她现在，根本没有那样的勇气。
顾时砚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只是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嗯，顾总也早点回去休息。”林未晚说完，便转身朝着宴会厅的门口走去，脚步有些仓促，像是在逃离什么。
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改变主意，就会忍不住答应他的邀约。她能感觉到，顾时砚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带着一丝不舍，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走出宴会厅，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一些。她没有立刻打车，而是沿着路边慢慢走着，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和顾时砚的对话。
“项目结束，单独吃个饭？”
“有些事情，或许也该好好说清楚。”
他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的耳边回响。她的心里，一半是期待，一半是恐惧；一半是想要靠近的冲动，一半是不敢迈步的胆怯。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晓发来的消息：“怎么样？和顾时砚谈了吗？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林未晚看着屏幕上的文字，苦笑了一下，回复道：“他约我单独吃饭，我还没答应，说要考虑一下。”
苏晓几乎是秒回：“答应他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这正是个好机会！别再犹豫了，错过这次，你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苏晓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也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了解真相的机会了。可一想到当年的伤痛，想到再次靠近可能面临的风险，她就忍不住退缩。
她想起了这八个月里的点点滴滴。他记得她胃不好，加班时总会让助理给她订清淡的餐食；他记得她的设计习惯，在方案修改时给出的建议总能精准地戳中她的需求；他会在她深夜加班时，默默留下办公室的灯；他会在朋友圈里，给她仅有的工作动态点赞。
这些细节，都在告诉她，他或许并没有忘记她，或许当年真的有难言之隐。可那个雨夜的画面，却像一根拔不掉的刺，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要轻易相信，不要再次受伤。
林未晚走到一个公交站台前，停下了脚步。站台的灯光昏黄，照亮了她脸上纠结的神色。她拿出手机，翻出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那条她看了无数次的短信：“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现在，解释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却不知道该不该抓住。
她想起了同事们的闲谈，想起了他们猜测她和顾时砚之间的过去；想起了街头偶遇时，他身边的女性朋友带来的误会；想起了深夜加班时，他留下的那盏未熄的灯；想起了她醉酒后，他沉默的护送；想起了她整理邮箱时，那些未删除的旧邮件。
所有的回忆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里更加混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是顾时砚发来的消息：“不用有太大压力，我只是想和你好好告别。如果你最终不想来，我也不会勉强。照顾好自己。”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林未晚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总是这样，温柔得恰到好处，却又带着一丝疏离，从不给她任何压力，却总能轻易地牵动她的情绪。
她握着手机，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心里的挣扎达到了顶点。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像一块沉重的包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夜色渐深，马路上的车辆渐渐稀少。林未晚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远处的星空，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她不知道这顿饭会带来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但她知道，无论选择是什么，她都必须面对。
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地敲击着，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终，她还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是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顾总。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发送完消息，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压力稍微减轻了一些。她知道，她不能再逃避了，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林未晚转身，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脚步依旧有些犹豫，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坚定。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勇敢地面对一次，哪怕最终的结局是遗憾，也总比一直活在猜测和犹豫中要好。
而此刻的顾时砚，看着手机屏幕上林未晚的回复，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让她放下过去的芥蒂并不容易，但他还是愿意等，等她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等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宴会厅的喧嚣已经散去，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在收拾残局。顾时砚独自站在角落，手里拿着一杯未喝完的香槟，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眼神深邃而悠远。他不知道，林未晚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他心里清楚，这顿饭，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他欠她一个解释，欠她一个道歉，也欠自己一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