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议事厅。
风无忌端坐于主位,面沉如水。他的面前,悬浮着两道光幕。一道,是影卫传回的,任飘渺以身化疫、逆转乾坤的惊人画面;另一道,则是刚刚从前线斥候那里,得到的紧急军报——派往阴山北麓的黑风佣兵团,全军覆没,魂灯尽灭,连一丝残魂都未曾逃回。
两件事,一好一坏,却都指向了同一个神秘的源头。
“一个能炼制神丹,医治法则之锈的绝世鬼医。一个能悄无声息,全歼百人精锐佣兵团的恐怖势力。”风无忌的指节,在冰冷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两者之间,若说没有联系,便是自欺欺人。”
他的身前,站着一名身形笼罩在阴影中的谋士,声音沙哑地开口:“将军,此人来历不明,手段诡异,又恰逢我军折损于阴山北麓之后出现。其心,叵测。依属下之见,当立刻将其擒拿,以搜魂之术,拷问其来历!”
“不。”风无忌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属于顶级猎手的冷静与疯狂,“搜魂,只能得到过去。而我,更想知道,他的‘未来’。一个敢孤身闯入我幽都,甚至点名要见我的‘医官’,他的图谋,绝不止于一场瘟疫。”
他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沙盘之前,目光,落在了代表“百草堂”的那个微小模型上。
“他要最高等级的军备炼丹房,要我亲自护法。这,既是他的条件,也是他的‘战书’。”风-无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他,想将我,引入他的棋局。他又怎知,我,不是在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传我将令!”风无忌的声音,瞬间变得,斩钉截铁。
“第一,开启【乾坤熔炉】。告诉那个任飘渺,我,答应他的条件。三日之后,我,会在熔炉之畔,等他开炉炼丹。”
“第二,调集【天罡三十六卫】,封锁熔炉周边所有空间节点。没有我的手令,一只鬼蝇,都不能飞出。”
“第三,”他的目光,转向那名谋士,“‘鬼谷’先生,劳烦你,亲自去一趟帅府内院。告诉夫人,就说,我,为她寻来了一位‘故人’,想请她,一同观摩这场炼丹盛会。”
那被称为“鬼谷”的谋士,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风无忌的用意,躬身领命:“将军英明。”
【乾坤熔炉】,并非寻常的炼丹房。那是冥界天岳的最高机密之一,一座,集炼丹、炼器、阵法中枢于一体的战争堡垒。其核心,更能引动幽都地脉深处的“九幽罡煞”,足以,镇压乃至炼化天尊级别的强者。
风无忌,这是要,在那座最坚固的囚笼里,与任飘渺,进行一场,最终的图穷匕见。
而请柳如是前来,并点明是“故人”,则是在,试探。试探柳如是,与这个任飘渺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若任飘渺真是柳如是的“故人”,那便一切好说。若不是……那这“故人”二字,便是,一道催命符。
三日后,幽都,地底三万丈。
任飘渺,在那鬼医陈抟,与两名天罡卫的“护送”下,来到了一处,宏伟到令人窒息的地下空间。
这里,没有墙壁,只有,奔流不息的,地脉煞气,被无形的阵法,束缚成四壁。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的青铜巨炉,炉身之上,雕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岳,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炼化其中。
这,便是【乾坤熔炉】。
风无忌,早已,身着一身玄色帅铠,按剑立于炉前。他的身后,三十六名气息渊渟岳峙,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的天罡卫,如同一尊尊沉默的石像,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而在熔炉的另一侧,一座高台之上,柳如是,正端坐其上,她的身旁,站着那位,名为“鬼谷”的神秘谋士。
“任先生,你所要的炼丹房,本将,已经备好。”风无忌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整个空间中回荡,“不知,先生,准备何时,开炉?”
任飘渺的目光,扫过那三十六名天罡卫,扫过那高台上的柳如是与鬼谷,最终,落在了风无忌那,充满了审视与杀机的眼眸之上。他,仿佛,对这密不透风的杀局,视若无睹,只是,轻摇羽扇,悠然一笑。
“风将军,真是好大的手笔。看来,今日,任某要炼的,不止是丹药啊。”
“先生说笑了。”风无忌,面无表情,“本将,只是,不希望,有人打扰到先生,炼制神丹。”
“也好。”任飘渺,不再多言,他,缓步,走向那乾坤熔炉。
他,没有,立刻开始炼丹。
而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青铜炉身。
“好炉。”他,赞叹道,“引九幽地煞为火,纳乾坤万象为药。只可惜,少了一味,最重要的‘药引’。”
“哦?”风无忌,眉毛一挑,“不知,先生所说的药引,是何物?”
任飘渺,缓缓转过身,目光,穿透了重重空间,仿佛,看到了,那高台之上,脸色,微微发白的柳如是。
他,微微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味药引,名为——‘情’。”
话音未落,他,打了一个响指。
高台之上,柳如是,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她,猛地,捂住心口,那枚,她,贴身收藏的玉符,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团,刺目的血光!
她体内的【同心蛊】,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如是!”风无忌,脸色剧变,身形一晃,便要冲向高台。
“将军,莫动。”任飘渺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戏谑的冷意,“此蛊,与夫人的心脉相连,更与将军你的神魂,有着一丝,微妙的感应。你,若妄动,夫人的心脉,便会,寸寸断裂。”
“你!”风无忌的身上,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恐怖杀气,死死地,锁定住任飘渺,“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请将军,看一场戏。”任飘渺,轻摇羽扇,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对着那,痛苦挣扎的柳如是,轻声说道:“夫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夫君,是否忠诚吗?”
“现在,我,便让你,亲眼‘看’个清楚。”
随着他的话语,那,自玉符中爆出的血光,竟在半空中,交织成了一面,血色的镜子!
镜中,画面,一阵闪烁。
出现的,并非,风无忌的身影。
而是,一处,更加幽深,更加,戒备森严的密室。
密室的中央,岳飞,正负手而立。
而他的面前,单膝跪地的,赫然,便是——风无忌!
镜中的风无忌,正一脸狂热地,向岳飞,汇报着什么。
“……启禀岳帅!鱼儿,已经入网!乾坤熔炉,天罡大阵,皆已启动!随时,可以,将其炼化!”
这,是,不久之前,风无忌,向岳飞,传达密报的场景!
这,是,风无忌,心中,最深的秘密!
此刻,却被,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当着所有人的面,公之于众!
“不……不可能……”风无忌,看着那血色镜中的自己,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骇然”的情绪。
他,无法理解!对方,是如何,窥探到,他,与岳帅之间的,神魂传念的?!
而高台之上,柳如是,看着镜中的一幕,眼中,所有的爱意与希冀,瞬间,化为了,无尽的怨毒与疯狂!
她,以为,夫君,是为了她,才布下此局。
却原来,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一枚,被利用,甚至,可以随时,被牺牲的,棋子!
“风!无!忌!”
她,发出了,杜鹃泣血般的,凄厉嘶吼。
“好戏,才刚刚开始。”任飘渺,看着这,由他,一手导演的,家庭伦理悲剧,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对着那,已经,心神大乱的风无忌,缓缓说道:
“现在,将军,你,还觉得,这乾坤熔炉,困得住我吗?”
“或者说,你,更应该担心的,是,当岳帅,知道,他最信任的猛将,竟将,他最大的秘密,暴露于人前时,他,会,怎么对你?”
“以及……你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