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月光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商时砚几乎是将纪川拽进暗处,猛地将他抵在冰凉的砖墙上,手臂撑在他耳侧,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性的禁锢。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间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
没有任何预兆,吻重重落了下来。不像亲吻,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质问,带着啃咬的力道。
纪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侵略的吻弄得怔了一瞬。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什么刺激到他了?
但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他几乎是立刻放松了绷紧的肌肉,微微启唇,默许并配合了这个带着情绪的动作。
直到彼此口腔里都弥漫开淡淡的烟草味和彼此的气息,商时砚才稍稍退开,额头却仍死死抵着纪川的,呼吸灼热而混乱。
“纪川。”他声音又低又哑,带着压抑的颤意。纪川毫无反抗的配合没安抚到他,反倒让心里的火气和委屈像决堤般涌上来:“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给纪川回答的机会,连珠炮似的翻起旧账,眼神灼灼,带着受伤的控诉:
“信息不回,嗯?我发了十几条,你连个标点符号都不舍得给我?转头就跟园刃他们凑在一起抽烟?嗯?”
他抬手,指尖用力擦过纪川的唇角,仿佛要擦掉那根本不存在的、属于别人的痕迹,“躲着我?抽别人的烟?我们结婚了!纪川!我是你法定的丈夫!你宁愿躲在这种角落里跟他们吞云吐雾,也不愿意回我一条信息?”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刺痛和失落:“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一转身就可以这样?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需要你时时敷衍、需要你躲着才能喘口气的麻烦吗?”
他越说越激动,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那双总是含情带笑的眼里此刻翻涌着浓烈的不安和焦虑。
“白和清雅那么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们,我看得出来……为什么不同意收养?是觉得麻烦,还是……”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敢深想的颤抖,“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和我有一个真正的、稳固的家?”
纪川被他这一连串汹涌的情绪和质问冲击着,没有立刻挣脱,也没有动怒。他有点懵地快速思考了下对方突然爆发的原因。
没回信息——确实是他的疏忽。当时正要回,被白打断,后来园刃他们又过来,想着商时砚有定位器总能找到自己,便没再多言,没成想这疏忽狠狠刺激到了对方。
不过这事明明在巷子里遇见时,对方看起来已经接受了,怎么现在又翻了出来,还加上了“躲着抽烟”、“不想有个家”、“把他当麻烦”的罪名?
冤枉啊。
纪川有点无可奈何,但听着他混乱的控诉,看着他难得发怒、甚至有些蛮不讲理的样子,心底那点无奈渐渐被一种新奇取代。
他仔细看了看商时砚眼底翻涌的慌乱与脆弱,看着他因为不安和占有欲而故意张牙舞爪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
有点可爱。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商时砚的呼吸一乱,那股委屈又要化作问句涌上来。
纪川这才收回目光,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去回应那些未说出口的疑问,只是抬起手——不是推开,而是轻轻揽住商时砚的脖颈,稍稍用力,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然后,他仰起头,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明确的安抚和回应。
商时砚身体僵了一瞬,随即那紧绷的神经像是被温柔地抚平了一些,他几乎是立刻回应,反客为主地加深这个吻,手臂环住纪川的腰,将人死死箍进怀里。
直到两人肺里的空气再次耗尽,纪川才微微偏头避开,气息不稳。
他睁开眼,看着商时砚那双依旧带着余悸和执拗的眼睛,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想什么呢。”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商时砚紧绷的下颌线,语气带着戏谑,却又一针见血:“绕这么大圈子,翻旧账,发脾气……商时砚,你是不是就怕锁不住我,所以想靠孩子,再加固一道锁?”
商时砚被这直白的戳穿弄得心神一颤,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手臂却诚实地将人搂得更紧,泄露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纪川眼底的笑意深了些,他非但不退,反而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蹭到商的鼻尖,用气音慢悠悠地追问:“真的——没有?”
商时砚看着近在咫尺的、带着促狭笑意的灰蓝色眼眸,那强撑起来的委屈和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撇了撇,露出一个混合着懊恼、被看穿的心虚和一丝真实委屈的表情。
纪川欣赏着他这瞬间破功的模样,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明知故问的慵懒:“还在生气?气我戳穿你了?”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先别气。”他语气轻松,轻轻拍了拍对方环在自己腰侧的手背:“先松开点,抱太紧了。”
商时砚指尖微颤,下意识松开了些禁锢的力道,但眉宇间的褶皱未平,像个闹别扭却没讨到好处的大型犬,闷着头不吭声。
纪川感觉到了他力道的松懈,手腕轻轻一转,不是挣脱,而是反客为主,握住了商时砚的手。
他的手指带着微凉的体温,一根根嵌入商时砚的指缝,直至十指紧密交扣。两枚样式相近的戒指在阴影里轻轻一碰,发出细微的脆响。
这个动作让商时砚微微一颤,视线重新落回两人交握的手上。
“商时砚。” 纪川的声音不高,清晰地砸在寂静的巷子里,“我答应过的事,从不反悔。” 他顿了顿,看着对方低垂的眼睫,“我不会走。”
他没有用更多华丽的词藻,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但一个孩子,” 他继续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不该成为拴住任何人的锁链,也不该是用来证明什么的工具。”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蹭过商时砚紧绷的下颌线,动作带着点粗粝的安抚意味,“你和我,我们都清楚被当作工具是什么滋味。”
“所以我不想让孩子重蹈覆辙,更不想我们的家,从一开始就带着‘捆绑’的意味。”他指尖停在商时砚的下巴处,稍稍用力,让对方看着自己,“我要的家,是你我心甘情愿、毫无勉强的相守,不是靠孩子维系的‘完成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