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场巷弄里的对峙,莫名其妙就升级成了浩浩荡荡的团建。
园刃三人充分发挥了前精英杀手的执行力与洞察力,领着白和清雅在前面冲锋陷阵,誓要将这条街所有能打卡的项目全部征服。
商时砚和纪川则总坠在队伍最末尾,不知道在干什么。
白偶尔回头,捕捉到的画面总是:商时砚微微侧头,在纪川耳边说着什么,眉眼弯弯,带着点坏笑,而纪川则抿着唇,看似不耐地微微侧头躲闪,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薄红。
然而,从白这个刁钻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纪川那紧抿的嘴角,正违背主人意志地,向上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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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玩到夜色渐浓,返校时间将至。
白玩得满头大汗,心里那点疙瘩早不知丢哪个角落去了,毫无芥蒂地和清雅聊着天。
园刃三人临走前,还不忘围着纪川,挤眉弄眼,用手比划着“升职”、“加薪”的口型,进行最后一番努力。
然后,被纪川冷着脸的一句“还记得我的车吗……”吓得连滚带爬跑了。
最终,只剩下纪川和商时砚送两个孩子返校。
晚风带着夜的凉意,一行四人走在静谧的返校路上,影子被月光拉得忽长忽短。
夜色沉得彻底,一轮明月悬在天幕上,清辉洒满地。
校门口亮着一两盏的大灯,进门那片空地被照得格外清亮,连地面的碎石都看得分明。
四人的脚步声在寂静里响起,一路没太多言语。
直到快走到灯光下,清雅忽然停住了脚步。
白正和她聊着天,话语戛然而止,他疑惑地顿住脚步,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孩。
纪川和商时砚也停下脚步,低头望向这个突然安静下来的小姑娘——她的表情比刚才认真了许多,手指悄悄绞在一起,像是在心里反复掂量着什么。
片刻的停顿后,清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眼望着三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我们……还想踢正式的足球赛……可以吗?”
她顿了顿,赶紧补充,语气带着点急促,“我们很强的,到时候大家可以收着点力,不会暴露实力的……”
然而,这次没等商时砚回应——
“不,先算了。”白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打断了她的请求。
清雅愕然转头:“小白?!”
“你不是一直坚持的是要踢吗?为什么突然要放弃?!”
“不是放弃。”白摇了摇头:“足球赛,我一定要踢,但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的视线不经意般扫过商时砚和纪川手上那对简约却存在感极强的戒指,又想起棉絮那句“为了不让下一个组织出现”。
他们被纪川管着,眼神里却没有训练营那种死气,反而有种……光亮。
“自由,或许不是我曾经想的那样随心所欲。但我觉得,我想要的那种自由,也并非不存在。”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清雅身上,比刚才多了几分坚定:“足球赛,我一定要踢!但不是像现在这样——靠着别人施舍的帮助才能站上赛场。”
他微微扬起下巴:“等我以后,靠自己把身份彻底洗干净,再堂堂正正地踢个够!既然他们给不了我想要的绝对自由,那我就自己挣回来!”
清雅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她激动地抓住白的胳膊:“你说得对,那我也跟你一起!你去哪儿我都跟着!”
“谁、谁要你跟着了!”白别扭地想甩开她的手,却没用什么力,声音低了下去,含糊道,“……不过你要是非跟着……我也……勉强能同意。”
商时砚看着这俩小孩别别扭扭又彼此认定的样子,忍不住低笑,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纪川,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可以啊长官,不过是遛个弯的功夫,还顺便给孩子上了堂思想课?你到底怎么说的,让他突然想通这些的?”
纪川面无表情,语气平淡无波:“只是吃了顿饭。”潜台词:是他自己脑补能力太强,与我无关。
商时砚顺势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戒指上轻轻摩挲,眼底笑意更深,压低声音:“和你好像。”
纪川耳根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有复燃的趋势,他恼火地用手肘给了商时砚一下。
商时砚见好就收,笑着转移了视线。
他看着眼前这对扭扭捏捏的少年少女,一个念头闪过。
他斟酌了一下,目光在纪川侧脸上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状似随意地开口,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诶,你看他俩……怪有意思的。要不……我们考虑收养他们?”
“收养”两个字像颗炸弹,炸得白和清雅同时僵住,脸上写满了措手不及的茫然,但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齐刷刷聚焦在纪川身上。
纪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似乎正在权衡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间隙,清雅突然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漏洞,她用力摇晃着白的胳膊,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不对!等等!大事不好了!”
三人疑惑地看向她。
“如果我们被收养了,那法律上不就是兄妹了吗?!”清雅的脸急得通红,“那我们之前在训练营角色扮演课上说好的,以后要结婚的约定,不就……不作数了吗?!”
白如遭雷击,手里捏着的汉堡袋子“啪嗒”落地。
他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头顶几乎要冒出实质性的蒸汽,语无伦次地低吼:“你……你你你怎么还记得那种黑历史?!”
清雅一脸理直气壮的认真:“当然记得!我们都拉过勾的!”她微微前倾身体,眉头蹙起:“你不会要反悔吧?我不同意!”
顿了顿,她一字一顿地重申,字字清晰有力:“我一直把你当老公对待,现在才想反悔,晚了!”
白彻底社死,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商时砚被这神展开逗得闷笑出声,刚想解释法律收养和血缘关系的区别,纪川已经干脆利落地做出了裁决,声音没有任何犹豫:
“那不收了。”
商时砚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看向纪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像是有点意外,又像是某种猜测得到了印证,带着点微妙的失落。
他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语气温和:“好吧,看来这个提议得暂时搁置了。”话音顿了顿,他眼底闪过一丝执拗,还是坚持补充道:“收养不行,但我们会经常来看你们,这样好不好?”
白和清雅对视一眼,眼神一亮,用力点了点头。他们往校门走去,一步三回头,最后朝二人用力挥了挥手。
就在那两个年轻的身影彻底融入校园黑暗的下一秒,商时砚猛地攥紧纪川的手腕,力道不容拒绝,甚至带着点发泄般的意味,径直将人拽进了旁边那条更深、更暗、更无人打扰的小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