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程秀英和林墨正在吃晚饭,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身室外寒气的林贤走了进来。
“妈,哥,我回来了。”林贤脱下棉帽,脸颊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
程秀英立刻招呼:“快,洗手吃饭,就等你了。”
林贤应声去洗手,回来刚坐下拿起馒头,就发现母亲和哥哥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妈,哥,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林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发现自从我劝你跟报社的那位苏姑娘分开后你回来得越来越频繁了!还经常拉着巧儿一起去溜冰、看电影,关键是还带着雨水那丫头。”
林贤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他拿着馒头的手顿住,眼神游移,不敢看母亲和哥哥,嘴唇嗫嚅了几下“那不是没跟她谈对象时间多,再说人多了也热闹......”
程秀英与林墨交换了一个眼神,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小贤,你跟妈说实话,你跟雨水那丫头,到底处得咋样了?我看你们总在一块儿,是不是……跟她在谈对象,进展到哪一步了?”
林墨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放下筷子,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关切:“小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跟雨水要是真处好了,是好事。妈和我都为你高兴。只是,你得给我们个准话,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数。”
在母亲和兄长双重目光的“逼视”下,林贤知道瞒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承认:“嗯……是,我跟雨水……我们……是在谈对象。”
说完这句,他仿佛卸下了一个包袱,神情反而放松了些,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解释道:“本来……本来之前雨水为工作的事发愁,我还想着,等关系定了,看看能不能求哥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她也分配你们总厂,或者别的什么单位。”
“没想到……柱子哥动作那么快,先帮她把纺织厂宣传科的工作给落实了。”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也有一丝对傻柱的感激:“雨水觉得,她刚进新单位,什么都还不熟悉,就想等工作稳定一点,再……再谈我们的结婚的事。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程秀英听到儿子亲口承认,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声道:“好!好!雨水那姑娘,又文静又懂事,是个好孩子!你们年轻人考虑得周到,等工作稳定了再说也好,妈支持!”
她已经开始盘算着,“等过年的时候,可得请雨水来家里好好吃顿饭……”
林墨看着弟弟羞涩又幸福的神情,也露出了笑容。林贤和何雨水能成,在他看来是桩不错的姻缘。何雨水性子温和,知根知底,比之前那个思想激进、轻易就要“划清界限”的苏晓雯不知强了多少倍。
然而,另一个念头也随之浮现。他想起白天傻柱因为何雨水工作落实而兴高采烈的样子,也想起母亲之前念叨的关于许大茂的那些破事,更想起了原着中傻柱的后续......
“柱子哥为了雨水的工作,真是没少操心。”林墨顺着话题,语气带着感慨,“他现在了却了最大的一桩心事。”
程秀英闻言,也收敛了笑容,点头附和:“是啊,柱子年纪也不小了,眼瞅着都奔三了。以前是拖着个妹妹,现在雨水工作也定了,他也没什么负担了。是该赶紧找个对象成个家。院里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林贤也认真地点点头:“柱子哥家的日子过得是真不错,就是对男女之事好像总是没有走在正常的轨道上....”
林墨目光沉静,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知道傻柱平时带着点痞气,平时打击报复的事情也没少,甚至一些溜门撬锁的本事也是他教给棒梗的,不过也带着京爷的小傲娇。
他对秦淮茹以前或许有青春期的冲动,但是现在接近三十肯定也还没想过要去做拉帮套的。
易中海的算计,是他婚姻路上的绊脚石。如今雨水工作落定,傻柱最大的牵挂已去,正是他解决个人问题的最佳时机。
“现在没人推一把估计到不了正常轨道。”林墨缓缓说道,像是在对母亲和弟弟说。
“柱子哥对我们家也算不错,雨水跟小贤你也算是门当户对。于公于私,咱们都不能看着他一直这么单着。等有空了,得找柱子哥好好聊聊,或者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帮他牵牵线。”
窗外,冬夜的寒风呼啸而过,但屋内灯火可亲,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与家人间温暖的关怀。林墨吃着母亲做的家常菜,听着弟弟分享着与恋人相处的小细节,心中那份守护家人的信念愈发坚定。
十二月底的寒风凛冽,呵气成霜,但四九城家具总厂二分厂的崭新厂房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高大的木梁结构框架撑起宽阔的空间,新铺设的地面平滑而规整,一条条代表着这个时代能布置的“柔性化与专业化相结合”的生产线已然安装就位,正在进行生产调试。这里不少设备还是用配套外汇辗转购进的。
空气中弥漫着新设备特有的机油味、木材的清香,以及一种紧张而充满期待的躁动。
原龙成家具厂厂长,如今被正式任命为二分厂厂长的陈枋安,亲自带着一批从龙成厂和原优质外协厂抽调过来的骨干老师傅和技术员进驻。
那些原本外协厂的领导,如今也根据新的组织架构,分别担任了二分厂各主要车间的主任,此刻都汇聚在此,共同主持这场至关重要的生产调试。
陈枋安作风扎实,对林墨这个年轻的设计者和实际推动者,他内心是欣赏甚至带点佩服的。
调试工作繁琐而细致,从“实木框架制作中心”的控榫卯机,到“软体加工工段”的裁床与缝纫设备,再到灵活多变的总装线,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反复测试、调整、优化。
林墨作为基建处设计科副科长,又是这套生产体系的规划者,自然全程跟进,与陈枋安厂长带领的调试团队紧密配合。
陈敏也频繁出现在调试现场。新产品系列的研发设计与生产线调试息息相关,她需要根据设备实际运行情况和加工出的首批部件,不断调整和完善自己的美学设计方案。
于是,在轰鸣的机器旁,在铺满图纸的临时工作台前,在讨论技术难题的人群中,林墨和陈敏的身影常常交织在一起。
他们或是并肩站在一台调试中的多轴雕刻机前,林墨指着刚刚加工出的一个带有复杂浅浮雕的实木构件,对陈敏说。
“陈敏同志,你看这个浮雕的深度和细节表现,设备精度基本达到了设计要求,但刀路径优化还可以再调整,这里转折处的流畅度似乎还可以提升。”
陈敏则会凑近仔细查看,手指虚抚过木纹与雕花的结合处,蹙眉思索:“嗯,这里的线条确实有点生硬,影响了整体的气韵。林科长,如果让设备在这里稍微放慢进给速度,或者调整一下刀具的角度,会不会好一些?我待会儿把调整建议标注在图纸上。”
或是当总装线上遇到第一个“新中式”座椅的软包与实木框架结合不够服帖的问题时,两人又会和老师傅们围在一起。
“林工,陈工,你们看,这个靠背的弧度,和咱们预制的软包芯子,好像有点对不上,塞进去总有点皱巴。”一个老师傅拿着一个半成品说道。
林墨接过椅子框架,又看了看软包部件,沉吟道:“可能是木框架的弯曲弧度在最后打磨时有了细微变化,或者填充的密度和裁剪尺寸需要微调。陈敏同志,你设计的这个弧形,最初是基于多少度的曲率?”
陈敏立刻翻开自己的素描本,快速查找着原始数据:“初始设计是基于R550的弧线,但考虑到木材的弹性和加工误差,允许有正负五毫米的偏差。看来我们需要更精确地控制这个环节。”
她转头对负责软包的老师傅说,“张师傅,下一批海绵芯或者棉花,我们按实测的木框架弧度单独裁剪试试?”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从结构与工艺角度分析,一个从美学与尺寸协调性上把控,往往能迅速找到问题的症结,并提出有效的解决方案。他们之间的默契,流畅得如同经过无数次排练。
这一切,自然落在了陈枋安厂长的眼里。这天下午,趁着调试间隙,陈厂长把林墨拉到一边,脸上带着过来人那种了然于心的笑容,压低声音说。
“林墨啊,我看你跟总厂技术科那个陈敏同志,配合得很默契嘛!郎才女貌,又是同行,有共同语言,挺好!” 他特意强调了“总厂”二字,带着几分善意的调侃。
林墨被这突如其来的调笑弄得一愣,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他摆摆手:“陈厂长,您说笑了。我们就是工作上的配合。”
“工作配合能配合到一块儿吃饭、一块儿下班?”陈枋安嘿嘿一笑,拍了拍林墨的肩膀,“年轻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看陈敏同志对你可不一般。你小子,有福气!抓紧点,这么好的姑娘,别让人抢跑了!”
陈厂长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林墨看似平静的心湖。他两世为人,加起来心理年龄早已不年轻,对于情感并非懵懂无知。
陈敏这段时间以来的靠近,那双明亮眼眸中日益增长的信赖与欣赏,以及偶尔流露出的、超越工作伙伴关系的关切,他并非毫无感觉。只是前世经历和今生专注于事业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将这些情绪搁置在了一旁。
如今被陈厂长点破,他才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独自一人时,他也会想起陈敏认真讨论时微蹙的眉头,想起她在美院资料室里发现珍贵典籍时雀跃的神情,想起她站在工地外围安静等待的身影……心底深处,确实有一丝不同于他人的暖意和悸动。
而且她的长相也算是他能接触到比较拔尖的,这个时代能找到这样一个学识、认知都能匹配的也很不错了。
“作为男的,是该主动一点。”林墨望着窗外二分厂在冬日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厂房轮廓,心中暗自思忖。陈敏的心意,如同窗上凝结的冰花,美丽而清晰,只待一缕暖阳便能融化显现。
他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也感知到了对方的信号,便不愿再这样模糊下去。
找个机会,把话说明白。”这个决定让他心中一定,仿佛解决了一个悬而未决的技术难题,目标明确,路径清晰。他转身再次投入轰鸣的调试现场,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坚定。